翌日,一整个上午,御膳房都能见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小声谈论着什么。
这些聚集的人大多是新晋御厨,细听才知道为的是“分局”的事。
“昨个崔公公说的,你想清楚了吗?想去哪一局?”
“你这话问的,我想去哪一局就去哪一局吗?你是没看清咱御膳房的局势吧,那帮老御厨真会倚老卖老。”
“说的没错,五局中荤素、面饼三局,是最吃香的,能做的菜品多,油水也多,谁想去点心局和吊炉局啊,没前途。”
“就是就是,但是老御厨们霸占前三局,根本就轮不到咱们,等着瞧吧,咱这些人啊,肯定全被安排进后两局。”
温雨同样身为新晋御厨,这些言论都听说了,并未明确发表看法,但心里已经有打算。
她正要给宜贵人做松鼠鳜鱼。
这可是道相当考验厨艺功底的菜,食材处理和制作过程都有些复杂,尤其是刀工。
“师父,咱今儿做道什么菜?”林倾恰时走来。
这小伙子跟温雨学做菜,非一厢情愿地叫人家“师父”,温雨都说相互切磋厨艺而已,他非说有了师徒之名才能更好回报师父。
温雨此刻看林倾就像看行走的菜刀,一柄可以帮她处理鳜鱼的菜刀。
“松鼠鳜鱼。”
林倾惊喜“啊”了声:“我知道这菜,苏扬名菜!早年陪家父游离,有幸吃到过,却不精通做法,今日终于可以跟师父学做了。”
吃过的话,那对鳜鱼的处理应该更容易些,毕竟花刀不是那么容易描述的。
唐代张志和曾留有著名诗句: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说的便是这个鳜鱼,春天是鳜鱼最肥美的季节,如今已过处暑,自然生长的鳜鱼自然没有,但御膳房是什么地方,聚集天下食材,自然有渔民养殖的鳜鱼进献上来,供贵主们一饱口福。
“那花刀切鱼的任务就交给你啦。”
鳜鱼处理起来的确讲究刀工,要先把鱼头完整剁掉,留着做“松鼠”的脑袋,剩余部门横刀去骨,把鱼片成两层薄片,尾巴处不切开,待会儿做“松鼠”的大尾巴。
初步处理好的鳜鱼有点像把大剪刀,只有尾巴处是连合的。
接着,便是在鱼肉上走花刀。
先让鳜鱼来个“咸鱼翻身”,鱼皮朝下,雪白的鱼肉朝上,刀刃在鱼肉上45度走刀,走完后再斜过来,交叉走45度,把整块鱼肉分隔成一个个的小方块,类似于切芒果花。
走完花刀的鳜鱼像挽辫子似的,把鱼尾挽得向上翘起,更像一只活跃的松鼠的大尾巴,鱼肉则仿佛两束饱满的麦穗,非常漂亮。
温雨满意地点点头:“林御厨不愧是林御厨,刀工是一绝。”
林倾被夸得脸红,不好意思道:“多谢师父夸奖。”
葱、姜、蒜……调味料塞进鱼腹,腌制半个时辰,就等鳜鱼腌制入味。
鳜鱼腌制好,就要上热锅炸了。
松鼠鳜鱼这道菜,多少讲究个造型,因此油炸是“定型”的关键一步。
油温烧五六层热,温雨一手拎起朝上翻起的鱼尾巴,一手拿长筷夹起鱼肉,固定住这个造型,往滚油里一放。
哗——
热油在鳜鱼周围翻滚着细碎的油花,炸鱼的香味立刻飘散出来,银白的鱼肉表面泛起微黄,看起来又焦又嫩。
“松鼠”身子的造型,也因为这一炸,而成型了。
油温也逐渐热了起来,温雨把鳜鱼捞出来,筷箸只夹着尾巴,用长勺舀起热油,不断往鳜鱼身上浇,直到表面金黄酥脆,便是炸到位了。
炸食物关键看油温,什么东西用什么油温,炸到什么程度,都是有讲究的,这样炸出的食物才能外焦里嫩,金黄好看。
林倾观温雨这场操作,算是学到了些东西,自告奋勇要处理鱼头和豌豆。
“鱼头炸得老一些,碗头过油后颜色会更加清脆,炸得嘎嘣脆就可以捞出来了。”温雨简单交代两句,便放心交给林倾了。
她自己则要准备灵魂酱汁——酸酸甜甜番茄酱。
酱汁其实不难做,后世只需要番茄酱、香醋和少许糖就成。
这会儿没有番茄酱,温雨便蒸了两个西红柿,熟透了放进小碗中,去皮,拿勺捣成泥,比番茄酱一点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