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街上的五味斋,温雨是知道那家铺子的。
的确是家小有名气的点心斋,她还在那买过杏仁雪花酥吃,味道着实别有一番风味,但跟后世的雪花酥相比,还是差些火候。
不知道被宫中推崇的月饼,做得怎么样。
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想要重新包揽今年宫中的月饼供给,还是得先亲口尝一尝五味斋的月饼,摸摸对手的实力。
午后闲来无事,温雨和沈芳便出了宫门,往西苑街的方向去了。
“我爹说,五味斋的林厨娘做点心有些年头了,因为点心做的好,还被举荐去参加御厨擢选,可惜她运气不好,点心局抽到的食材不擅长,因而落选了那年的擢选,才开了五味斋这家点心铺。”
沈芳从沈御厨那里得知了不少有关五味斋的事,正给温雨滔滔不绝的讲述。
“我还听说,梁庖长尤其不喜五味斋,提起林厨娘脸色就会沉下去,不过也说得过去,谁让五味斋抢了御膳房的风头呢,若是有人让我这么没面子,我才不会给他好脸色。”
温雨听到这有些疑问:“梁庖长一向正直,应该不会因为面子而对林厨娘有意见。”
沈芳摇摇头:“管他呢,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只想尝尝五味斋的月饼,看有没有我沈厨娘做的好吃。”
今儿已是十三,五味斋的月饼已经售卖了有好几日,门口从铺子里眼神出摊,摆卖了各种花样、各种口味的月饼。
门前还立着块半人高的木牌子,牌子上写着张狂的草体:御用月饼!
打着“御用”的旗号,自然有不少食客慕名而来,光是午后这光景,就有不少人在门口的摊位上流连,生意不可谓不兴隆。
可这些食客大多不会立刻采买,而是在摊位前久久驻足,挑选良久,最后才挑选出区区五六块,咬着牙付了银钱。
温雨走近细看,才得知食客们少买的缘故。
原来这普普通通的月饼,冠上“御用”和“皇家”的名头后,一块竟索要十钱,抵得上寻常月饼一包的价格。
着实贵了些。
这个价格寻常百姓家根本买不起,京中门第尚且好些,但也不会多买,仅仅尝个“御用”的味也就是了,或是买来送中秋贺礼,倒是可以用来撑撑面子。
“一块竟要加十钱!”沈芳看到这个离谱的价格,直接喊出声,“这月饼是用金子做的吗?这么昂贵?”
一旁的活计听到后,满脸不屑,指着那块木牌道:“我们可是皇上亲自下旨,给宫里做月饼的,你花多少钱能买来跟皇上吃一样口味的月饼?再贵也是应当的,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沈芳被一个小伙计职责“没见过世面”,都愣了,没想到这家五味斋一上来就这么横。
都说和气生财,这家铺子这般狂妄,还生个毛的财啊?
她气道:“宫里又怎么样?谁还没吃过宫中的东西啊?我们品过的御菜,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
那活计一副不信的神色,言语之间尽是嘲讽:“呦呦呦,姑娘,你当你是宫里的御厨啊?还品御菜。”
“你还别不信!”沈芳气得跺脚,这小伙计实在气人。
伙计哈哈一笑,正想又要口出嘲笑之语,话未出口,生生被堵在喉咙里。
温雨一把木牌几乎怼在他脸上,小木牌做工精致,不是民间寻常匠人能做出来的,右下角刻着一列醒目的小行楷:内务府御膳房制。
竟真是御厨的腰牌。
沈芳刚才在气头上,都忘了这茬。
看瞅温雨把他吓住,这才收敛怒气,道:“看到了吗?御厨,能不能吃御菜?”
“自、自然能。”小伙计还是第一次见真正的御厨,一时被唬住了,说话都结结巴巴了,全然没了刚才的盛气凌人。
“御厨又能怎么样?皇上不照样吃我们五味斋的月饼?”
声音从铺子里传来,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年华的妇人,眼角和法令已有细纹,但衣着发饰艳丽,看起来仍是风韵犹存。
这便是林厨娘了,也是五味斋的老板娘。
沈芳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五味斋,从活计到老板娘,个个说话带刺,仿佛不是做生意的,是撒钱的行当,食客来买月饼,还看店家的脸色。
正想上去理论,温雨拦住她,自己走前,道:“林厨娘,做月饼的技艺很是不错。”
“那是自然,比你们宫中的御膳房强多了。”
温雨皱了皱眉:“您似乎对御膳房有敌意。”
林厨娘嗤笑一声:“我不喜欢御膳房是真的,可那又怎么样?中秋临近,你们连月饼都没得做,离我这五味斋差远了。”
“那可不一定。”温雨道,“往年是往年,今年就不一定了。”
“是吗?”林厨娘见温雨波澜不惊的模样,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火气,强忍着道,“你们宫里御厨做的点心,在我林厨娘面前,就是个屁。”
温雨和沈芳最终没买五味斋的月饼,一是贵,她俩觉得根本没必要花那么多钱买块普普通通的月饼,二是林厨娘说话实在难听,话不投机半句多,也不愿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