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块月饼的颜色都让人眼前一亮,这哪是吃食啊,分明是艺术品,舍不得下口,而是想与古董一同摆在架上,任人观赏把玩。
何权解释说:“皇上、娘娘,御膳房的人说,这叫冰皮月饼,在冰里冰镇过一段时间,现在用着正好,不若尝尝看?”
眼下虽说已是深秋,可养心殿这种地方,常年四季如春,天儿稍微有些凉,殿里便烧着碳火,暖和是暖和,就是有些闷。
若此刻来一块清凉可口的月饼,实在是一块幸福的事。
晏初和宜嫔各自挑选了喜欢的颜色,把“艺术品”送入口中,冰皮不甚寒凉,却十分解闷热,嘴唇和牙齿刚咬到冰皮时凉丝丝的,皮和馅儿又十分细腻,口感非常难得。
晏初完全没料到冰皮月饼竟会这么好吃,又好看,觉得以前吃那些月饼都不配叫月饼,跟这一比,什么五味斋都落了下风。
“既然宫里就能做出这么美味的月饼,为何还要舍本逐末,去宫外采买?”他问。
“这月饼做的比五味斋好吃多了,实在没必要舍近求远,去宫外买。”宜嫔适时道,“明日中秋宴,皇上可是要宴请王公大臣的,若是宴请的月饼还是从宫外买的,那咱家的颜面何在?倘若皇上拿这冰皮月饼招待,让他们都开开眼,岂不显得皇家体面。”
这话简直说到晏初心坎上了,御膳房做的月饼好看、好吃,后妃们吃得开心,用来宴请又十分有排面,简直是完美的选择,还要什么五味斋啊?
于是赞同道:“何权,今年、不,从今往后中秋的月饼供应就交给御膳房,负责采买月饼的宫人出宫了么?告诉他们不用去了。”
何权道:“宫人正要出宫订购,既然是这样,那便让他们去五味斋告知一声,往后就不必再给宫里做月饼。”
晏初点点头,又道:“再去御膳房传朕口谕,多做些月饼,做得好朕重赏御膳房。”
何权领了旨意,赶忙出去了,挥挥拂尘叫来左右,吩咐一个去拦截出宫采购月饼的宫差,一个去御膳房传信。
宫外,西苑街。
温雨今儿下值早,这两日做月饼做得有些累,早些回去歇息。
沈芳和林倾跟她顺道来买东西,中秋临近,家中免不得要买些吃穿用度,便一同来了西苑街。
三人慢悠悠地走着,沈芳不住跟温雨说这话。
“温雨你说,冰皮月饼已经给养心殿送去了,皇上会不会满意啊?出宫订购月饼的宫差这会儿已经出宫门了吧?”
温雨其实一点都不担心,她自己做的月饼自己心里有数,绝对能迎合大多数人的口味。
若是万一没赶上宫差出宫门的时辰,那、那便也只能自叹时运不济,保持一颗平常心,来年再争取就好了,命运总会眷顾良善之人。
林倾知她们这两日为月饼的事忙前忙后,又听说五味斋的林厨娘说话带刺,欺人太甚。
于是问道:“你们说的那个五味斋是不是就在附近?老板娘真的那么凶么?”
沈芳伸手往前一指:“呐,就是那家。”
挂着五味斋匾额的门面就在前面,最醒目的便是门前那块“御用月饼”的牌子,食客不少也不算多,毕竟价格贵得离谱,厨娘也甚是狗眼看人低。
谁知冤家路窄,沈芳抬手指时,那林厨娘刚好从门里走出来,不经意往这边看了眼,正好看到她们。
林厨娘大约认出了她们,直接抬高音调:“指什么指,自己做不出好月饼,一天到晚在我家门前晃悠什么?想偷师不成?”
沈芳早就受够了这厨娘的气,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理论道:“你家前门这条街叫西苑街,又不是你们五味斋的地盘,再说,我们温御厨做的月饼比你做的好吃多了,说要偷你家的师!”
林厨娘大声嘲笑:“简直是笑话,你们御膳房要是能做出好吃的月饼,皇上会指命要买我家的?想要超越我的厨艺,再回去练个百八十年吧。”
林倾终于见识到这位林厨娘有多“会讲话”,别看这位跟他同姓,依旧气得不行。
正要迈开大步上前理论一番,突然被温雨拉住。
温雨指了指不远处:“看,有宫差过来了。”
沈芳和林厨娘也看到了,后者满面春风惊喜道:“宫里来人啦。”
而后对沈芳轻蔑一笑:“看到了吗?宫里采买月饼的人来了,正好你们几个御厨都在,也好让你们死了做御用月饼的心。”
沈芳气得一跺脚,转身跟温雨抱怨道:“温雨你看她,小人得志!”
温雨淡淡一笑:“前两个字没错,至于‘得志不得志’,还不一定呢。”
沈芳还在反应这话什么意思,那边林御厨笑脸相迎上去:“官老爷,你们过来了,今年宫里预备买多少啊?”
为首的宫差颇有气势的往门前一站,目光落在那块“御用月饼”的牌子上,眉头不由地皱起来,问道:“谁让你们摆这木牌的?”
林厨娘赔笑道:“嗐,这不是给宫里做月饼吗?自然是御用,也没错啊。”
宫差又把目光看向摊位上月饼的标价,好家伙,这卖的比其他商铺贵多了。
挂着御用的牌子恶意提高价钱,这不是黑心商家么?幸亏今年皇上下旨不在五味斋采买了。
林厨娘又急不可耐问:“官爷订多少?”
为首的官差清清嗓子:“传圣上口谕,今年宫中月饼不再从五味斋采买,特派我等前来只会一声。”
林厨娘打了个踉跄,没听清似的问:“你说什么?不交给我这五味斋,那交给谁?”
官差淡淡道:“自然是宫中的御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