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慢慢地深了。
安家主楼灯火通明。
除了安缘、小九和两位老人,其余的安家人都聚集在大厅,看着黄晓草。
黄晓草穿着拖鞋和宽松的休闲长裙,长长的酒红色卷发散落在腰间,没有化妆的面容透着玻尿酸的光泽。
虽然她的脸上有动过刀以及打过针的痕迹,但总的来说,她的医美做得非常成功,五十出头的人了,看起来只有四十岁左右,风韵犹存,加上她那种慵懒、闲适的贵妇姿态,走在街头依然有回头率。
安家人看着这样的她,心情非常复杂。
黄晓草以非常标准的姿势捧着一杯红酒,一边慢慢地啜饮,一边诚恳地对黄晓妹道:“姐,我丈夫死了好几年,我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又没有别的孩子,年纪也大了,想落叶归根了。”
“虽然我的丈夫给我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让我吃喝不愁,可我最怀念的还是当年我们一起生活的时光。”
“对我来说,安家才是我唯一的家。”
“加上桃子也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归宿。”
她放下酒杯,抓住黄晓妹的手:“姐,我想搬回安家,跟你们一起生活。”
“安家这么大,会有我的容身之处吧?”
黄晓妹见到十几年不见的妹妹,心情自然激动又欢喜,但她看得出来桃子很怕黄晓草。
事实上,桃子从上午见到黄晓草后就一直处于紧张、惶然甚至是恐惧之中,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不得不服从一匹狼想跟她相亲相爱的要求,带着这匹狼参观自己的家,不管这匹狼说什么,她都只能点头。
尽管已经过去了一个白天,她依然如同在噩梦中梦游,脸色发白,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区的角落里,双膝并得紧紧的,双唇也抿得紧紧的,双手还紧紧地抓着膝盖,头都不敢抬。
这样的她,又开启了小时候那种自卑、内向、敏感、惶恐的模式。
安家人都能看出她的变化。
但当着黄晓草的面,安家人也不好问。
黄晓妹有点为难地想了想,看向桃子:“桃子,你妈妈想跟你住同一栋楼,你怎么想?”
说完之后她解释:“晓草,是这样的,桃子的那栋楼住了几个人,都是年轻人,你住进去的话可能会有点挤……”
不等桃子开口,黄晓草就打断她的话:“姐,桃子不会有意见的,你说行就行。”
安家众人面面相觑,眉头都微微皱起。
说实话,他们对黄晓草的印象并不差,毕竟22年前,在黄晓妹遭遇医院大火,失去一个孩子且身体很差时,都是黄晓草在照顾小珍。
黄晓草在安家时确实对安家人也很好,从这个角度来说,安家是欠黄晓草人情的。
就在刚才,黄晓草也含蓄地“提醒”了安家人。
本来吧,安家这么大,多住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可是,众人面对十五六年不见的黄晓草且黄晓草又变了这么多,感觉就像陌生人,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对她生出亲近之感,更不要说桃子这么怕她了。
可是,他们能拒绝吗?
怎么拒绝?
谁来开这个口?
黄晓妹见黄晓草这样说桃子,有些不快,却又不好表示得太明显,只得委婉地道:“晓草,桃子已经24岁,是有名的珠宝设计师了,不再是小孩子,凡是跟她有关的事情,我们都会问她的意见。”
“在妈妈眼里,孩子不管多大都是小孩子,这些事情由我做主就行。”黄晓草瞟了桃子一眼,不以为然地道,“再说了,我是她的妈妈,万里迢迢地回到故乡,她难道还不愿意跟妈妈住吗?”
众人看向桃子。
桃子飞快地抬头瞟了众人一眼,低头,呐呐地道:“我、我听家里的……”
黄晓草露出笑容:“姐,你看,桃子都没有意见了,你是我的亲姐,不会不要我吧?”
“我连行李都带来了,就放在车上,等会儿就搬进我挑的房间,以后啊,我就跟大家一起生活了。”
众人互视,脸上都透着一种想拒绝又不好开口的犹豫。
毕竟,在座这么多人,除了安卫国夫妇,所有人都是被黄晓草照顾过的小辈,实在说不出赶她走的话。
黄晓妹已经跟黄家人没有来往,黄晓草算是她唯一的娘家人了,她心里还是希望跟唯一的妹妹亲近。
看到全家都没有表示拒绝,她便顺势道:“那也好……”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等小缘回来再说吧。”就在这时,安景维开口了,“这座山是小缘买的,这些房子也是小缘建的,方不方便让阿姨住进来,应该由小缘决定。”
听到这里,安家人如释重负,纷纷点头:“对哦,小缘还没有见过阿姨呢,好歹等小缘见过阿姨再说。”
“阿姨要在这里长住,确实是要问问小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