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沉默了几秒,却还是很坚定地道:“不能。”
“家里人看到你,一定会想起伤心的事情。”
“妈,你已经伤害这个家太多了,你就放过这个家吧。”
黄晓草还想说什么,安景维又冷冷地开口了:“晓草阿姨,我现在还愿意叫你一声晓草阿姨,如果你再不走,我就只能请保安了,也不会再叫你晓草阿姨了。”
黄晓草了解安景维。
他看着沉稳,内心却很强势,一旦把他激怒了或者他做了什么决定,就会义无反顾,绝不食言。
黄晓草不敢再说,只是抹着眼泪,在桃子地搀扶下,慢慢走开。
走出两步后,她转头看向依然斜靠在窗边的安缘。
安缘平静地看着她,眼睛比窗外的黑夜更深沉,看不透,逃不掉。
黄晓草露出一个悲惨的笑。
没想到,她会输给一个20出头的小姑娘……
来到安家的大门外,桃子为她拉开车门:“保安会送你到达酒店。”
黄晓草看着她:“桃子,你恨妈妈吗?”
桃子沉默了片刻后,摇头:“不是恨,是怕。”
“曾经怕得要命。”
“怕你把我带走。”
“怕你让我回想起我一生都不愿再想起的那些经历。”
说到这里,她忽的一笑:“但现在,我不怕了。”
“因为,我是安家人,我不可以这么没出息,过去毕竟是过去,现在想想,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在她说话的时候,安家的保安已经过来,坐进驾驶室,等着黄晓草上车。
黄晓草再度泪眼朦胧,用尽仅剩的、所有的力气,紧紧抓住她的手:“桃子……”
“妈妈对不起你,可是,妈妈真的知道错了。”
“你给妈妈一个弥补你和安家的机会好不好?”
“妈妈现在很有钱,很多很多的钱,妈妈死了之后,这些钱都是你的……”
“妈妈,我和安家不缺钱,也不需要你的补偿。”桃子打断她的话,“就算需要补偿,那也是你一生都补偿不了的。”
这句话,宣判了黄晓草的死刑。
黄晓草就像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抓着桃子手臂的手松开,眼里尽是泪水与茫然。
茫然如失去了目标与方向感,迷失在无边的黑夜里。
桃子看着这样的母亲,隐隐有些不忍:“妈妈,你拼了半辈子,甚至不惜放弃女儿与亲情,所求的不过是富足的生活与让人尊敬的地位,现在你已经得到了。”
“你不能既要又要,所以,你不要摆出这样的表情,好好享受你的生活吧。”
黄晓草流着泪,喃喃:“没有人与我分享这一切,我甚至会在孤独中死去,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桃子轻叹:“将来,当我变得更加优秀,再也不会让你失望时,我们也许可以坐在街头的咖啡厅里,像朋友一样喝杯咖啡,聊聊美食、珠宝与衣服。”
黄晓草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桃子……”
“但现在不行。”桃子摇头,“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黄晓草眼里的光芒瞬间消逝。
她就像一口气老了十几岁,佝偻着腰,颤颤巍巍地钻进车里。
因为四肢抖得厉害,她甚至一屁股坐空,坐到了车门的门槛上。
是桃子把她扶好坐好。
也是桃子把车门关上,目送她离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车里的电台传出上个世纪的老歌:“一生何求,迷惘里永远看不透,没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 ……”
“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
黄晓草抬手捂脸,任由泪水从指缝里流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