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出一段后, 浓稠的黑暗淡了些,隐隐可以看见空中浮动着几团微亮,那是大家额顶灯的光束。再往前, 便能看清近处的人,也隐约能看清地面。
丁宏升松了口气:“终于走出来了,我还担心那东西见我们不上套,还会有其他的方法来对付我们。”
周围不再是一片黑暗,陈文朝也就想从蔡陶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但蔡陶将他握得紧紧的,他连接抽了两次也没抽动。
“可以了。”陈文朝道。
蔡陶却不松:“不可以的, 这光线还是很暗, 容易摔跤。”
陈文朝怕被别人听见,便压低了声音道:“我现在比一个人走更容易摔跤。”
蔡陶那只被绳子系住脖子的狼犬一直紧贴着他的腿, 身后那条大尾巴则往右搭在短尾鳄的背上。
蔡陶看了他一眼, 现在光线亮起来后,他也就能看清陈文朝的表情。
“你别瞪我,我也是好意……”他慢慢松开手, 嘴里小声嘟囔:“刚才谁死死抓着我的手不放?甩都甩不掉。现在把我利用完了,说翻脸就翻脸……”
就要走出这片区域,整个队伍的人都放松下来,既然能看见路,大家便将棍子扔掉, 开始动手解身上的绳子。
比努努也伸出小爪,认真地去解黑狮脖子上的绳结。
“哥哥, 给我解一下,你刚才给我系的死结。”
颜布布让封琛给他解绳子,封琛只将手搭在他腰间, 视线去看向了其他地方。在计漪就要踏出这片长满羞羞草的区域时,他突然大声喝道:“计漪站住!其他人都不要解绳子,马上停住!”
所有人都被这声大喝吓了跳,停下解绳子的动作僵立不动。计漪抬起的左脚隔了两秒才落下地:“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封琛道:“我觉得这里的羞羞草不对劲。”
所有人低头看脚边。
“没有什么不对劲啊,是数量增多了?”蔡陶满脸不解地左右打量。
陈文朝用脚尖踢了下旁边的草:“是不对劲,这羞羞草居然不怕我们碰了。”
“果然不怕了哎。”颜布布蹲下身去碰羞羞草,那些草叶任由他捏在手中,并不像以前那样瞬间回缩。
丁宏升问:“封哥,羞羞草不怕人碰会有什么问题?”
封琛扯出一株羞羞草看了下,又扔回地上:“这种草怕碰的本质并不是害羞,而是在进行自我保护,现在被我这样□□也不躲避,问题大了。”
“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我们现在还没走出查亚峰,我们现在身处在幻境当中。”封琛拍掉手上的土,“大家都先不要把绳子解开,还是连在一起。计漪,你的棍子呢?棍子拿上探着路往前走。”
“幻境?除了幻听还有幻境,这是非要把我们弄死在这里吗?”
大家原本都已经解开了绳子,立即又往腰上缠。计漪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道:“我棍子刚才扔掉了,那我现在去找一根?你们得把我扯住啊。”
“不要乱动,拿我这根探路。”除了封琛,所有人刚才都扔掉了手上的棍子,现在便将他这根棍子往前传递,一直递到了计漪手里。
“那我们现在往哪个方向走?”计漪问。
封琛道:“继续按照原路线试试。”
“好。”
计漪拿棍子点了下前方的地,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往前跨出一步。但就在她接着点地时,却发现面前明明是长满羞羞草的泥土,但棍子却轻易地穿透土层,还丝毫感觉不到凝滞,那里像是只有团虚无的空气。
“这是怎么回事?”她惊讶地问。
蔡陶就站在她身后,一直探头看着,现在便往前走了两步想瞧个究竟。
他脚尖踢中了一块小石头,一直滚去计漪前方,却突然就那么消失在泥土里,还发出下坠时打在崖壁上的啪啪声。
啪啪声一直跳跃着往下,所有人听着这动静,脸色都变了。
“这真的是幻境,我们前面就是悬崖!”蔡陶的声音充满惊惧。
蔡陶刚喊完,颜布布便看见四周空气荡起水波似的纹,接着场景变幻,光影流转,光线突然亮得刺眼。面前突然出现望不到边际的湛蓝大海,而脚下长满羞羞草的地面也变成了一片沙滩。
这个场景是如此真实,他的脚微微陷入沙粒,耳边也传来海鸟的阵阵鸣叫。
所有人都回不过神,只站在原地四处张望,量子兽们也和主人一样,傻呆呆地左右打量。
片刻后,计漪激动的大叫响起:“海云城啊,这是海云城的海,我家就住在这片沙滩后面的镇子上,我,我小时候天天在这海滩上玩,这,这就是我家前面的海滩,还没地震前的海滩。”
颜布布对这片海滩不熟悉,毕竟地震前他也才六岁,印象深刻的就是封家和幼儿园。但封琛却不一样,他看着远方树木后露出来的尖屋顶,便赞同道:“是的,我认识这海滩,在海云城响水镇那带。”
“我就是海云城响水镇的人!”计漪声音都有些变调,“我的家就在沙滩后面,我都能看到我家的房顶。”
眼看计漪的手移上腰间绳子,封琛警惕地喝道:“计漪!我们现在是在山里!”
计漪这才反应过来,脑子也开始冷静,只是那双放在绳子上的手却没有挪开。
“可是,可是这也太真实了。”计漪看着那些屋顶,有些语无伦次地道:“那尖屋顶是镇子里的礼堂,旁边就是我们小学,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应该,应该快下课了——”
“你能感觉到阳光吗?你能感觉到海风,能闻到海水的味道吗?这还是陷阱,引诱你带着我们去往它布下的陷阱。”封琛厉声打断她。
经过封琛提醒,颜布布这才发现他虽然站在沙滩上,脚底也有踩着沙粒的感觉,但在如此强烈的阳光下,他却没有感受到相同的温度,反而身上还在发冷,鼻端也是潮湿的泥土腥和草木味。
计漪彻底冷静下来,伸手抹了把脸,哑声道:“它捕捉了我的记忆,这个狗东西捕捉到我的记忆。”
“对,它捕捉你的记忆,感受你的情绪,再选择你记忆里最深刻的一段复刻下来。”封琛的声音很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