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奋讲完信纸上的内容后, 于苑伸出手:“把信纸给我看看。”
他将那张卫生纸仔仔细细地看了遍,又递给了脖子伸得老长的颜布布。待颜布布也看完后,四人都看向了比努努。
林奋道:“等到冉政首那边的战斗一开始, 我们就往山下突,不管如何,都要将烦人精和黑里俏两个给平安送出去。”
“那我们现在就要去准备吗?是不是过两天就要开始了?”颜布布放下筷子问道。
林奋道:“别着急, 冉政首不光是要救出封将军他们, 还要安排部署。而且这些只能悄悄进行, 不能惊动陈思泽。我估计的话, 还要等上半个月左右。”
颜布布有些失望:“还要那么久啊……”
“我说的还是最快的速度。”林奋看向颜布布,严肃地压低了声音:“你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颜布布神情一凛,也跟着放低声音:“是什么?”
林奋目光慢慢落到他碗上, 陡然喝道:“是吃饭!”
“你看看你碗里的饭,刚才是多少现在还是多少,你吃了什么在肚子里?空气吗?士兵要是都像你一样, 还有力气打仗?你自己捏捏你小臂上的肉,能捏起来多少……”
颜布布端起碗开始飞快刨饭,封琛夹起块胡萝卜放进他碗里:“慢点, 又没让你往嘴里倒。”
“喝口汤再吃。”于苑将刚舀好的一碗汤推到颜布布面前,淡淡地看了眼林奋,“你现在话挺多的。”
“……行了, 我也不多说了, 你把饭吃完就行。”
林奋不动声色地转开视线, 盯着自己面前的碗。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待,等着时机成熟的那刻到来。
期间王穗子他们又来过好几次,依旧是循着羞羞草给出的路线,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之地穿过夹缝, 没有惊动那些埋伏在山上的人。
兀鹫和白鹤就叼着缠了信纸的考拉来回于夹缝和山顶之间,几次之后,还是于苑忍不住道:“信纸绑在兀鹫腿上不就行了?为什么每次都要折腾那只可怜的考拉呢?”
考拉这才不用睡着了还在天上来回飞,偶尔还要挨上比努努两巴掌。
信件开始还很正常,简单报了下军队里的情况以及山上的情况。但一两封后,兀鹫就成了王穗子和颜布布的专属信使。
颜布布拿到信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边看边笑,接着又赶紧回信,让兀鹫给送回去。
只是有次颜布布去取了信件,打开后发现起头是尊敬的于上校,意识到这不是王穗子写给自己的,便又将信纸叠了回去。
但他在叠回的过程里,眼睛还是无意中瞟到了两句。
“我现在是一名b+哨兵,已经有了心仪的向导……喜欢很多年了,我打算就这几天向她表白……希望您和林少将都平安。计漪敬上。(注:在船上打架掉进海里,被您救起来的那名女孩)”
颜布布转着头找于苑,看见他正坐在田埂旁,旁边是老农一样挥着锄头种菜的林奋。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都笑了起来。
“于上校叔叔,你的信。”颜布布跑过去,将信递给于苑。
“我的信?”于苑有点疑惑。
颜布布坦然道:“对,我没留神就看了一排,上面写的就是尊敬的于上校。”
“哦,那是谁写的?”林奋拄着锄头问。
颜布布道:“计漪。”
“计漪是谁?”林奋问于苑,于苑茫然地摇摇头。
“就是在船上打架掉进海里,被你救起来的那名女孩。”颜布布说完后发现两人都盯着自己,忙又解释:“我没留神还看到了最后一排。”
“是她啊……”于苑笑了起来,又转头给林奋说:“就是去中心城的路上,把船上小孩子都打了个遍那个丫头。有次掉进海里,那时候冰层不太厚,她直接砸出个窟窿沉了下去,我跳下海将她捞了起来。”
林奋点点头:“记得,后面就经常追着你,让你等她,说她长大了要和你结婚。”
“还有这事?”于苑挑起了眉。
林奋侧头看着一旁:“你不记得也正常,起码有五个小孩子说长大了要和你结婚,还有一群十几岁的半大孩子给你写情书。”
于苑斜睨着他:“纸笔都没有,哪里来的情书?”
“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废纸,写在背面的。”林奋道。
于苑微笑着问:“那我怎么不知道?”
林奋满脸坦荡:“情书连人我全交给他们家长了。”
“林少将,那有人给你写情书没?”颜布布在一旁插嘴。
林奋看向颜布布:“你送了信就快走,不是还要去练体能吗?杵在这儿做什么?”
“咦……哦……”颜布布发出怪声。
林奋顿了顿:“大家对我的仰慕都埋藏在心里。”
他用下巴点了下于苑手里的信:“又是情书?”
颜布布回道:“不是的,计漪在信里说了,她已经有了喜欢了好多年的对象,是名向导。她还祝你和于上校都平平安安……唔,我就是没留神看了这一排。”
“信送到了就行了,快走快走。”
林奋赶苍蝇一样地挥手,颜布布也就转头去屋子,准备给王穗子写信。走了两步又回头,捏着嗓子道:“大家对我的仰慕都埋藏在心里。”
说完后不等林奋训斥,便风一般地冲回了屋子。
颜布布开始给王穗子写信,也写了刚才这件事:“……我怀疑计漪说的向导是你,她要是向你表白,你假装不知道哦。”
兀鹫将信件送去给了王穗子,很快又叼着回信返来了。颜布布高兴地拆开信,准备分享王穗子的小激动,没想到里面只有短短一段话。
“这个油腻花孔雀居然在十岁的时候就追求过于上校,简直不得了。布布,干得好,再探!多抓一点她的把柄!!!”
颜布布:???
苏上校和冉平浩也去过夹缝,让兀鹫给林奋送上来两封书信。苏上校那封信上全是泪痕,林奋只能用手指头捻起一角,眉头皱得紧紧的。
“哇,苏校长啊,这是苏校长给你的信啊。”颜布布伸出手去摸那泪痕,“这也是苏校长的眼泪哎。”
林奋看完苏上校的信,再拆开冉平浩那封,伸手将探到面前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推开:“这个你不能看。”
“那它怎么就能看?”颜布布指着旁边踩在板凳上,同样也探着头的比努努。
“你是东联军,不能看。但黑里俏是西联军,所以它可以看。”林奋翘起腿,抖开信纸。
颜布布震惊道:“比努努怎么就成了西联军了?”
林奋从信纸上瞥了他一眼:“它在一周前就已经加入了西联军。”
比努努也扯起自己的碎花裙给颜布布看,他这才发现,那裙摆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嵌了两根白色布纹,正是西联军的标志。
那布条针脚平顺细密,一看就出自于苑的手笔。
颜布布愣怔了片刻,又转着头去找萨萨卡:“那萨萨卡呢?萨萨卡!”
萨萨卡已经没在原位,正在往他看不到的地方缩,目光躲闪飘忽着。
颜布布沉寂几秒后怒吼出声:“你们这两个叛徒!叛徒!叛徒!东联军的可耻叛徒!”
“在吼什么呢?谁是叛徒?”窗外草坪上传来封琛的询问声。
颜布布瞧了眼旁边的林奋,便出了屋子,穿过空荡的前厅,一路小跑向楼外的草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