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里暗里什么人都找过了,无论是宫里的御医,还是护国寺的高僧,但凡是能问的,她都打听过了。眼见着儿子越来越矮,她时常忧到半夜都睡不着。
她原本以为以后儿子长大了,情况就会好起来,但是眼下,似乎反而变本加厉了不少。
“娘,”冯凭不忍见母亲的眼神,他直接道:“我这次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我遇到了一位高人。”
“高人?”冯夫人立即道。其实到现在,她已经相信儿子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只是国师和护国寺的高僧都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她也只能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对,那是一位很厉害的观主。是告诉我,是因为我给人许了诺,可却没有完成,所以才会怨气缠身,越来越矮。再这样下去,等我矮到了一定的程度,也就是我命丧之时。”冯凭道,“可我仔细回想我的生平,我很少许诺,就算是许过的诺言也都办到了,不曾有失信之事。那位观主却说,记得住的回忆里没有,但是忘记的记忆里却不见的没有。所以我回来,是想问您,您可还记得我之前曾昏睡过七天的事?我想知道,当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才会昏睡七天。”
随着冯凭说到往事,冯夫人脸色一变,接着勃然大怒,斥骂道:“原来是那些混账东西搞得鬼!”
见母亲这么说,冯凭就知道,他猜对了。
“娘您先别气,我们最主要的是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先告诉我,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我们解决不了,回头去求观主解决的时候,好歹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冯凭道。
见儿子现在行事如此稳重,冯夫人鼻头有些发酸。她的儿子打小都很活泼爱笑,都是因为这事才硬生生被弄成这副模样。
“那个时候你年纪还小,才十四五岁。”冯夫人用手帕摁了摁眼角,“当时你大哥去庄子上查账,你也闹着要去,你大哥拗不过你,就带你一起去了。到了庄子上,你被庄上的孩子带着去玩,结果那群天杀的带你去湖里游泳。你打小没碰过水,又怎么会游。等你大哥找到你时,你人浮在水面上,差点断了气。后来被送回来,养了七天才醒。”
那个时候她吓得魂差点都没了,每天都在求神拜佛,希望儿子能救回来。哪怕是到了现在,想到这事,仍觉得心惊肉跳。
冯凭听完,脑海里却对这事没有半分记忆,“游泳?”他确实忘了。那这样说,傅观主说得忘却的记忆,难道就是这个?
“那个庄子是哪个庄子?”冯凭问道。
“就是京郊的黎庄。”冯夫人道,“你想再过去看看?”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的话,那我肯定要去查清楚。”冯凭安慰母亲道,“不过您也别担心,天无绝人之路。那位观主是个高人,实在不行,我到时候道她面前撒泼打滚,也会求她救我的。”
“这高人在什么道观?”冯夫人道,“若是能解了你这事,我到时候必定要让人去奉上香火钱。”
她以为儿子去的是江南的名山大观。
谁知冯凭却道:“道观是个叫青松观的不知名小观。至于供奉香火的事,儿子来做就行,母亲您不必操心。”
“青松观?”冯夫人先是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接着她像是想到什么,又问道:“那位观主是不是姓傅?”
冯凭瞠目,“您知道她?”
冯夫人嘴里念了声‘无量天尊’,道:“如果是我想的那位的话,那你这事可能真的能解决。你今年一直闭关读书,不知长安城里发生的事。”
接着,冯夫人把上半年麒麟送子和永安侯府小侯爷换魂一事都说给了儿子听,然后道:“那位观主,就姓傅,据说连陛下都敬她三分。你能碰到她,也是你的缘分。”
冯凭哪里会想到住在那山沟沟的破道观里的女人来头会这么大。
他下意识想怀疑,但那位也确实是有真本事,这还真有可能就是她。
“那位明天得要去庄子上才行。”冯凭道。
“我会让管家安排好这些。”冯夫人道。
母子俩又聊了会,冯凭见母亲有些乏了,主动先告退。
翌日,他本想去庄子上见见当初那些带他游泳的人,结果管家知道后却道:“公子那您就不必去庄上了,当初勾着您去玩水的那些孩子,当时也全都淹死了。他们的尸体都没找到,只有您一个人被发现了。”
听到这话,冯凭只感头皮一阵发麻,“他们全……没了?”
“是。当时大少爷怕夫人心里不好受,就没告诉夫人这些。而庄子上那些孩子的父母,也都被送去了百里外的庄子上。您现在去,是见不到他们的。”管家道。
冯凭站在马厩旁,浑身有些发冷。
“那些人被送到了哪个庄子上?”他道。
“这老奴得去查一下,不如到时候让他们来见您?”管家道。
“不,”冯凭摇头,翻身上马,“我亲自去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