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的身体变得虚弱,也就不能再带孩子了。胖女人便将儿子带离了方丈身边,叮嘱他没事不要去打扰。
在小银杏被接走的第二天,方丈就虚弱的下不了床。瘦男人开始整夜的失眠,谁也不知道噩耗是不是就会在下一刻传来。
寺院的气氛莫名变得沉重,就连最淘气的小和尚都锁着脑袋不敢惹事。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摆弄自家芍药的小银杏了。
在被拘了几天后,小银杏耐不住了,闹着要去方丈的厢房。
胖女人不想孩子去打扰方丈老人家,要抱走他,慧能大师见了,却道:“而今是见一面少一面,去见见也好。”
胖女人这才忍着眼泪,抱着孩子进了厢房。
小银杏来了,方丈显然很欢喜,一直平静的脸露出笑来。慧能大师见了,便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把这时间留给他们这一老一少,他自己则去了旁边的外室翻看着医书。
房内小孩儿稚嫩的咿呀声时不时传来,慧能大师也不由想到了他和师兄的小时候。
他和师兄并不是在寺内长大的,而是已经逝去的师父在外游历时,遇到了流离失所的他们,将他们收为弟子,带着他们一路化缘。
他们跟着师父在外化缘了三年,后来师父在途中病逝,他们才带着师父的遗物返回少林。
因为他们并非在寺内长大,便一直融不进寺内,再加上上面没有长辈庇佑,初来时没少被人欺负。师兄只比他年长半岁,心情、心智却远超于他,因为师兄的周全,他们的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后来他被擅长医术的大禅师相中收为弟子,也是师兄从中搭的桥。
可以说,没有师兄,便没有如今的他。
他这一生,何其幸运。
枯坐了一刻钟左右,慧能大师见室内没再有动静传来,他忙起身进去一看,却见床上师兄平躺在床上,四周静谧异常。
虽然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一想到师兄真的走了,慧能大师仍旧胸口闷得厉害。
他强忍着情绪走到床前,本想去给师兄整理仪容,却在伸出手时,听到师兄突然开了口:“别难过,我还活着。”
从悲痛到狂喜只一句话的时间,慧能大师愣了愣,方才没红的眼这会儿倒是红了,“你吓我一跳。”
两人仿佛回到了少时,谁也不是那老成持重的长辈。
方丈睁开了眼睛,“这次是惊喜,下次就不见得是了。”
慧能大师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明白。其实我挺庆幸,是你走在我前面。不然的话,你一个人该多孤独。”
“嗯。这个孩子你抱回去吧,他……有点古怪。”方丈道。
人在将死之时,冥冥之中总会有某种预感。他刚才其实也已经准备好了,但不知为何,在喝了那孩子递来的茶水后,那种预感却渐渐消失了。
“怎么了?”慧能大师问道。
方丈摇头,“我还不太确定,他应该是困了,你先送他回去睡觉。”
见师兄虽然虚弱,但说话还有中气,慧能大师只好抱着一侧昏昏欲睡的孩子出了门。
门外众人见门一打开,心肠软些的,这会儿眼泪都出来了。
“师叔,师父他……”
“方丈睡下了,你们都散了吧。”慧能大师道。
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让众人一喜,“真的?”
“嗯。你们都去忙自己的吧。”
众人见师叔神色笃定,都短暂的松了口气,各自散去了。
胖瘦夫妇也带着孩子回了住处。
说来也奇怪,打这日之后,方丈竟然又好了起来。小银杏每日都陪在方丈身侧,渐渐的,便有人说他是少林寺的福星。再加上小银杏的出生确实有些离奇,很多人渐渐都默认了这个说话。
而事实上,每日有小银杏作陪的方丈,状态虽然不说恢复到从前的健旺,但那股死气确实是有渐渐消散的趋势。
这一回,传言反而渐渐成了事实。
那厢,傅杳同钟离正在漠河看冬捕,嵩山她半点都不急着去。
有些因果,总要当事人知道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