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年前身体便一直卧病在床,会有这么一天,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我死之后,你们都扶灵回乡,谁都不许留在长安。”老爷子费力道,“当初分家……当初老四什么都没得到,我那份体己就都留给他,你们谁也不准惦记……记住,老四才是你们的靠山,他倒了,你们一个都别想好……”
话说完,老爷子只感浑身一轻,人也能从床上坐起来了。只是他的身体是透明的,他能见到自己还躺在床上。
“爹!”他听长子试探了下他的呼吸便嚎哭出声,接着房间里跪了一地。
这些哀恸的哭声让他生出些遗憾,若是老四在就好了。可惜没能见到小儿子最后一面。
叹了口气,他提起衣摆出了房间。
傅老爷子逝去的消息很快就被送到了御前,原因无它,父母过世,为人子的必须丁忧三年。但傅令言是圣人安插在南诏一侧的棋子,他又怎么会轻易撤掉。
于是连同报丧家书一同被送去西南的,还有圣人的夺情圣旨。圣旨命傅令言不必弃官去职,可着素服办公。
为人臣子,先国后家,傅侍郎不能抗旨不遵。但知道父亲离世前,他未能在床前尽孝,还是暗自神伤了许久。傅九知道后,十分懂事的没有来烦父亲。
他们父女在异地神伤,傅家其他人却开始进入终生的噩梦之中。
老爷子临终前发话让他们所有人扶灵回乡,他们不得不从。可是从全家启程开始后,怪事就发生了。
每天晚上他们入睡后,都睡做梦梦到自己躺在一副棺材里。那棺材被封上了,外面有人在敲这钉子,他们在里面挣扎着想破开棺材,可只能换来外面更快的敲钉。
那种窒息的感觉让他们从噩梦中惊醒,可闭眼再睡时,却又在重复之前的梦境。
而且做这个梦的人不止一个,上到年纪最大的世子,下到刚成人的晚辈,晚上都会做这个梦。
中间他们特地去护国寺请了高僧来问法,高僧也只是说了声因果报应,便不肯再插手这事。无奈之下,他们只好一边回乡,一边寻求解决的办法。
……
大理,傅杳十分愉快地吃着这一缕缕飘来的怨气。每吞下一丝,她便畅快一分。
她不要那些人的命,这种莽撞的做法只会增加她的因果,他们还不配。而这种让他们日日夜夜体验她当时所承受的痛苦的办法,最好不过。
“这么开心?”对面钟离道。
“当然,报仇这种事不开心那什么事开心。”
“我看昨晚上做的事你也挺开心的。”
“……?”
“好吧,眼下还有一件更令你开心的事。”
“什么?”
钟离一指北方,“有神兵的气息。”
傅杳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察觉到一丝微弱的神兵气息。
她二话不说,当即就朝着那位置一跃而去。等她到时,那地方是在一处茶馆的二楼,此时楼内雅间里,有两人正在谈着交易。
左边那人浑身一股泥腥腐臭味,一看就是盗墓出身;右边那人,傅杳恰好认识,正是公主府的管家。
而此时他们正交易着一把唐刀。刀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旁边放着的一柄青铜剑器。那剑器十分不起眼,上面还有一点新刮的刻痕。
按道理说,周围若有神兵出现,傅杳不可能察觉不到。现在看到这青铜剑器,傅杳顿时明白,这青铜剑器周围的包浆遮挡了它的气息,若不是这道刮痕,她说不定就错失这柄神兵了。
“行吧,周管家,我们也是知道长公主喜欢这些,所以才投其所好搜罗了不少好东西过来。这价格就按照你说得来,只是以后有事还请周管家你帮忙照应点。”盗墓贼此时让步道。
“这个好说。”公主府管家起身,让人将面前的兵器全都收了起来,“只要你能找到公主想要的东西,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好嘞,那我再让人去张罗些货来。”
话到了这里,傅杳便知他们这生意已经是谈成了。
看着他们双方各自散去,傅杳对钟离道:“不得不承认,这人的气运,还真让人捉摸不定。”
谁能想到,她要找的最后一柄神兵,还真就被宁康给抓鱼似的捞到了。
“方才我们可以开更高的价。”钟离道。
“可是我更想知道宁康想要什么。”傅杳道,“这天下神兵肯定不止十二把,但是我要找的最后一柄,偏偏就在此时此刻此地出现,这不是天意是什么。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看看天意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