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中,东风流转,春色满园,一半绚丽,一半荼蘼。
萧如晔一身月白色暗纹锦衣,领口和袖口都镶绣着金线云纹滚边,如瀑的墨发被金色镂空发冠高束,发尾飘扬,利落英挺。
似是三月春风,又如四月流火,跃马插花,飘逸飒沓。
他左手背在身后,正落后一步跟在一身黑红龙纹冠服之人身侧。
只见那人威严旷远的目光扫过园中大朵大朵的花簇,慢慢踱步向前。
宽大的袖摆被风吹起,飘摇欲舞,袍上的暗金龙纹恢宏大气,带着一股久居高位的霸道威仪。
“近日事多,倒是苦了你了。”
那人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身侧,目光落在他眼下淡淡的乌青上,眼中扯出一丝笑来,沉声开口,音色浑厚。
闻言,萧如晔桃花眼一挑,指尖摩擦着腰间暖玉,面容谦逊恭谨。
“能为父皇排忧解难,此乃儿臣的荣幸。”
盛帝看着他,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背着手缓步朝前走去,周围芳菲灼谢,香阵纷纷,瓣如飘雪。
看着暮春已至,百花将杀,眸中略带惋惜,指尖拈过一片飞花,缓声开口。
“眼看四海盛宴将至,各国大臣都汇聚于此,万不可出一点岔子,你多盯着点,等忙完这阵子,朕允许你出宫放纵。”
萧如晔桃花眼微弯,亦步亦趋的跟在盛帝身后,轻笑着开口。
“此乃儿臣分内之事,无需父皇嘉奖激励。”
盛帝抬眸看着愈发成熟稳重的人,身姿挺拔端然,气势从容浩瀚,乃世间不可多得的惊才绝艳之人。
满意的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扬声开口。
“为何不奖?朕不仅要嘉奖太子在四海盛宴中的功劳,还要嘉奖太子在戍州雪灾中的功绩,让世人都知晓,太子实有恭惠之德,此乃社稷之福也。”
萧如晔微微一怔,长睫轻眨,他此行竟得父皇如此赞赏,旋即,桃花眼中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拱手一礼。
“谢父皇!”
盛帝又拍了拍他的肩,轻笑一声,拢着袖子走到开的正盛的花簇前停下,目光落在那抹娇艳欲滴的花瓣上,叹息一声。
“本来想让问荆替你分担一点,不至于让你操劳至此,怎奈他此时离京,让你不仅疲于公务,还要抽出时间陪各大使臣赏景看花,这么看来,那小子可真不厚道。”
不久前听太子来报,说南坻派来的人藏有猫腻,问荆觉察出不对劲,索性直接出京探查。
这一探,到现在都不见人影,连他的那份差都扔给了太子来做,真真是不厚道。
萧如晔桃花眼微眯,抬手掐着手边残花,衣袍随风飘摇,目光穿过重重飞檐,落在远处晦暗的天幕上,轻哼一声。
“是不厚道,此时也不知道在哪里野呢?”
出了盛京,一路向南,天色由晴转阴,再过几条关隘,暮雨潇潇,乌篷荡荡。
冷雨打着花枝,有水漫过堤岸,四周烟雨长廊,画桥听喧。
此时长街清冷寂静,寥寥几人撑伞同行,抬眸瞥了一眼天色,随后步伐匆匆的往家赶。
几处檐下已然亮起灯笼,昏黄的光晕沐在蒙蒙细雨之中,黑沉的天幕压着光线,明暗交替,让人看的并不真切。
适时,一人逆着人群,撑伞走来,步伐稳健,身姿挺拔,黑色衣摆在雨中划出一个清浅弧度,带起一阵翩跹水雾。
伞檐压的很低,只露出半身衣摆和一只冷白的手,指尖沾着微雨,指骨劲瘦修长,细看下还能发现几处疤痕,新旧交织,无一不彰显着那是一只常年握刀的手。
许是周身气场危险暗沉,让人不敢靠近,纷纷瞥了一眼便匆匆绕道走远。
不远处的矮墙下,一人戴着斗笠,正抱着剑靠在白墙上,嘴里叼着一根野草,高扬的马尾在风中张扬,周身落着微雨,带着十足的少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