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帝瞥了一眼栏杆上的白羽,威严的眼中盈满笑意,笑着开口,“它能讨得我们阿榆欢心,倒是有几分用处。”
叶昭榆眼波流转,指尖拨动着孔雀的尾羽,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开口。
“舅舅不必如此,是六表哥得罪了我,怎能让您来为他赔罪。”
盛帝叹息一声,音色浑厚,“子不教,父之过啊。”
叶昭榆侧身看他,摇了摇头,“舅舅,您将他教到成人,该尽的责任与义务已经尽完,往后的路该怎么走,是他自己的选择,同样,他得承担选择带来的后果,您无法一直为他的行为买单。”
盛帝目光波动,面露几分沉痛,“朕以为朕的儿子,入则孝,出则悌,未曾想,竟然一个个都如此混账,老三意欲谋反,老六也不遑多让,还敢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朕当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叶昭榆摇了摇头,抱着盛帝的胳膊蹭了蹭,“才没有,舅舅最好了,是他们辜负了舅舅的期望,让舅舅如此伤心。”
盛帝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眼中疲惫难掩,“委屈我们阿榆了,阿榆想怎么惩罚那逆子,舅舅都答应你。”
叶昭榆长睫眨了眨,耳边蓝玉吊坠闪着幽暗光芒,缓声道:“就依律法处置,舅舅不必为我偏私。”
盛帝背手而立,抬眸看着泛起一圈圈涟漪的湖面,沉声开口,“那便按照律法处置。”
雨越下雨大,伴着几声惊雷倾盆而下,带着摧枯拉朽之势,不顾一切地冲刷着世间万物。
叶昭榆与魏海一起出了甘泉殿,手中各拿一道圣旨。
魏海拿着一道圣旨,缓步走到六皇子面前,朗声宣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六皇子萧如嵩,敢悖天常,不尊礼法,私自结党营私,暗造兵械,野心甚笃,且不顾人情,欲对盛安图谋不轨,实乃可恨,自今日起,剥其皇子之身,贬为庶民,囚于北海,终身不得归京,以正国法!”
六皇子一下瘫坐在地,冰冷的雨水砸在他的脸上,他面色极尽惨白,后知后觉的大叫起来,不停地朝着殿内磕头。
“儿臣知罪,儿臣知罪,请父皇从轻发落!请父皇从轻发落……”
北海苦寒,一辈子的幽禁,无异于将他赐死在了他乡。
“父皇,父皇,请再给儿臣一个机会,请给儿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叶昭榆撑着伞站在不远处,透过纷繁的雨帘看着跪在雨里,不停地对着殿门磕头的人,额头上的鲜血染红了白玉阶,她眼睫颤了颤。
六皇子以头贴地,换不来一句宽恕,只余冰冷的雨水应和着他的哀鸿。
他狼狈的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哈哈大笑起来,雨水落进眼里,泛着生疼。
“你满意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盛安!你体内不愧流淌着帝王家的血,骨子里都透着冰冷,和我们一样狼心狗肺!哈哈哈哈哈……”
叶昭榆眸光微动,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眶上,轻声开口,“抬爱了,我怎能和表哥相比,只是,你也心痛么,心痛我当真对你下的去手?”
六皇子死死地望着她,眼角浸出的泪被雨水淹没,不落一点痕迹。
叶昭榆看着他的眼睛,扯了扯嘴角,“可谁不疼呢,曾经你每一次莫名的叨扰,我都未曾心生厌烦,因为我一直记着你幼时的关照,将其好好收藏,可你偏偏要将它消磨,是你先背叛我们之间的亲情的,是你。”
叶昭榆眼睛一热,委屈的看着他,透着几分难掩的倔强。
她包容着他的骚扰,因为她们是亲人,她漠视着他的罪罚,因为她们是路人。
权势终究让她们形同陌路,两看生厌。
六皇子瘫软在地,任雨水冲刷,他看着转身离开的人,红着眼睛开口。
“如果我是萧如晔,你是不是就能回头看看我,就能站在我的身边辅佐我?”
叶昭榆步伐一顿,随后又撑着伞往前走,极淡的嗓音散在雨帘之中。
“你不必做萧如晔,只要你站在我身边,我便能护你,无人敢伤你扰你,你这辈子都可顺遂无虞。”
可惜,背道而驰却是常态,殊途也不尽是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