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交柯,清泉潺滟,风吹竹叶,曳曳生烟。
萧如晔站在一棵翠竹旁,周围叶随风起,一双桃花眼盈满冷戾,正目光碌碌的盯着不远处。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人披着一件烟青色狐裘,身姿清倦,面容温和,正静静站在翠竹林中,脚边围着三只雪兔,其中一只跃起前脚去够他手中的萝卜。
似是被兔子的动作逗笑,他顿时弯了弯唇,眸光潋滟十足,眼底像是星星碎碎漾着柔和的光。
萧如晔不断将手收紧,看着那份温和无害,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他先前竟然感慨他这里与世无争。
与世无争到,将每个人玩弄于股掌间,看他们做困兽斗!
他们久久追寻谜题,无数次的将要接近,却又次次被毫不留情的将真相碾碎。
原来曾经他便已将自己光明正大的供出,又让他们用信任亲手将他洗白,自此便在他们心里埋下一颗清白而又干净的种子。
他乃可信之人,亦是无辜的受害者。
那颗种子慢慢萌芽,将他的清白,可信,无辜深深扎根于他们心底,随后开出数朵带血的花。
而谜底揭开的那一刻,又像是亲手将那棵长成的树从胸腔中拔出,根系带出淋漓鲜血,心上余留千疮百孔。
风声呜咽,竹动鹤鸣,一声轻唤猛然将他从疯长的恨意与愤怒中叫醒。
“来了怎么不吱一声,今日风大,怎么不披披风就出门了?”
二皇子抱着一只兔子往回走,转头便看见小径旁立着一人,面容憔悴,神情暗沉,任凭周围落叶将他掩埋。
他抱着兔子走近,看着积了满身竹叶的人,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随后抬手便想替他将身上的落叶拍掉,却不料,他像是被猛然惊到,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落在半空的手蓦然顿住,看着离他一步之遥的人,长睫眨了眨。
“阿晔今天到底怎么了?”
萧如晔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底滂沱着的疾风骤雨压下,看着那张略带病气的脸,视线压了压。
“你我认识多久了?”
二皇子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这是何意,只是依旧笑着作答。
“阿晔如今多少岁了,我们便认识多久了。”
二十三年,原来二十三年他都没看清一个人。
他压着鼻尖的酸楚与眼中的热意,桃花眼颤了颤,哑着嗓子开口。
“我可曾有哪一点对不起你?”
周围竹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怀里的兔子猛然掉在地上,二皇子敛着眼眸看着压着满腔怒火的人,指尖不自觉的缩了缩。
良久后,他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音色微哑。
“未曾,反而因为有了阿晔,二哥过得更加轻松快意。”
他自生下来便病痛缠身,好似一棵脆弱的浮萍,被人轻轻一揉,便残破不堪。
那时母妃还未至贵妃,父皇子嗣众多,自是不会将一个生来便病弱的皇子放在心上。
皇宫最是捧高踩低的地方,他与母妃没有依仗,因此没少受人冷眼与欺辱。
而这一切的转变,便是来自于太子殿下的降生。
皇后自从产下太子,便终日郁郁寡欢,夜难成寐,偶然喝了母妃调制的参茶,情况竟有所好转。
随后父皇便下令让母妃搬去了华明宫,离皇后所在的居所最近,可悉心为娘娘调理身体。
后来小殿下学会了走路,跑的最勤的地方便是华明宫,自此,宫内便无人再敢为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