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来,背后的那只手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推至危崖,漫天大雪寸寸封她的骨,她疯狂逃窜,却步步滩涂。
明明这并非你死我活的世界,可她好像快被那推手杀死了千千万万次。
她抬眸看着越聚越多的流云,自顾自的大笑起来,眼角泪光闪烁,随后拖着步子往前走去,目光执拗决绝。
她与凶手,不死不休。
死结当以死解,他怎么能是例外呢?
似是应和着今日的悲戚,天边又下起了小雨,淋淋漓漓,湿湿冷冷。
初月刚刚挂上天幕,一道修长的身影便落在了濯缨轩的后院,抬眸看着廊间挂着的一盏孤灯,顿时微微蹙了蹙眉。
那小丫头不在。
他纤长的羽睫微敛,随后叹了一口气,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一股清幽淡雅的莲香顿时扑面而来。
他抬眸望去,只见窗前摆着几支浅紫色睡莲,正迎着风雨遥遥招摇,灵动鲜活,与培育它的人如出一辙。
他琉璃色的眼眸顿时一弯,好似一缕光线透过冰原,草木逢春,冰雪消融。
他缓步走了过去,周身停满淋漓清晖,抬手摸了摸晃动的莲瓣,眼底栖着暖滢滢的光泽。
“花不错。”
城东使馆,一比丘拿着一封信,绕过曲折长廊来到后院,看着坐在蒲团上做着晚课的法师,缓步走上前去,双手合十。
“师尊,刚刚一乞儿将这封信送来,说是要交给君主。”
那迦数着念珠的手一顿,双眼缓缓睁开,眸色幽沉。
师兄来中原的事,除了小郡主与侯爷,无人知晓,是谁胆敢来此叫板?
与此同时,随着一道惊雷落下,城北风簇琅轩的某个房间,一人紧紧缩在床角,听着耳边的雷声,顿时捂着脑袋尖叫起来。
听见动静,黎宿披着一件外袍疾步走了进来,凌厉的凤眼将屋内仔细的扫视了一圈,未见歹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随后将目光落在缩在床脚瑟瑟发抖的人身上,缓步走了过去,轻声开口。
“纤儿?”
“皇叔!我害怕,呜呜呜呜……,我想回家……”
黎纤猛然冲进黎宿怀中,紧紧将人抱着,大滴大滴的泪从眼眶滚落,目光透着几分破败,整个人已在崩溃的边缘。
黎宿叹了一口气,自那日将人救回后,她便如惊弓之鸟,好似还陷在先前的桎梏中。
她抬手抚摸着她的脊背,音色从未有过的和缓。
“莫怕,皇叔在,等后天四海盛宴一过,我们便启程回南坻,再也不来中原。”
黎纤紧紧攥着身上人的衣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遍一遍的开口。
“我不喜欢这里,皇叔带我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
“好。”
城南客舍,慕容常风穿着一身绛紫色锦衣,摇着扇子看着窗外风雨交加,狭长的眼睛眯了眯,悠悠开口。
“这盛京的雨,怕是不会停了。”
一圆滚滚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后,看着带着几分摧枯拉朽的雨势,叹了一口气,满脸愁容。
“不想走的时候也下这般大的雨。”
慕容常风回头看他一眼,微微笑了笑,“放心,后天四海盛宴一过,我召楚便都是晴天,必将大放异彩!”
“那本官便放心了。”
孤月轮转西楼,只见城西容仪坊内灯火还大亮着。
一人坐在二楼的窗沿上,鹿皮靴子踩着打开的窗扇,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手里的弯刀,坠在脑后的狼尾悠悠垂在胸前。
巴颌推门进来,看着坐在窗边的人,目光暗沉,幽幽开口。
“北幽已经失了一半疆土,后日四海盛宴,本将军不希望北幽在盛宴上再失利,你应该明白该怎么做。”
赤那多咧嘴笑了一下,抬起弯刀在雨中挥了挥,目光倨傲狂野。
“本王乃北幽勇士,自当为我北幽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