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世人却只将她当做旖旎的乐子,抓住机会便轻慢践踏,丝毫不怜她求救之心。
他们是不是忘了定安侯府固守疆土百年,他们是不是忘了太子殿下为民请命数十次,他们是不是忘了盛安郡主孤身平黎州之乱……
他收回目光,抬手拭了一下眼角的泪,转身便往回走。
不是高处的人不下去,而是人性从不敢赌,一旦跌落,谁都想来踩上一脚。
人啊,仰望着高高在上的人,又热衷于看神明谪落,自己却永远爬不上去。
也合该,他们永远爬不上去。
圣旨高悬了三日,骄阳大作了三日,无人问津了三日。
又在第三日的午后,情景急转直下,乌云遮了光华,雷声惊了窥探,大雨掩了期许。
那日午后雷雨大作,整个盛京气氛紧张到了极致,空气中好似都弥漫着一股焦灼。
无数人坐立难安,站在廊间来回踱步,不停地朝着城下张望,期待着最后的变数。
城下风雨交加,雷声大作,明明该避雨而归,却有无数人冒雨城下,蹲守着最终的结果。
雨中脚步纷繁,人影幢幢,无数家丁踩着泥泞来回飞驰,每隔半个时辰便向东家汇报一次情况。
一人穿着大盛官服,一手扶着廊间圆柱,一手紧紧握着拳头背在身后,额头冷汗直冒,肉眼可见的紧张难安。
看着家丁从雨中奔来,眼睛一亮,急急走上前去迎接。
“如何了,可有人揭榜了?”
“回大人,并无。”
“再探!”
“是!”
御史中丞背着手在廊间来回走动,面上焦灼难掩。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城中与他一样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不是看热闹的百姓,早已看透了那道圣旨的本质。
那是郡主与天子的惊天一赌,若输,输出去的可是数百条命与家族存亡。
所以,他们盯着城下,无比焦灼的期待着一个峰回路转。
定安侯府不能亡,也不该亡……
家丁跑了一程又一程,城下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却始终不见有人前来揭榜
雨也越下越大,一点点浇灭了所有人的心火。
看着天边最后一缕斜阳将被掩没,不忍再看,纷纷转身离去。
夜幕将临,没希望了。
就在人群哄散的那一刻,一人惨白着脸,跌跌撞撞的冲开人群,用尽全力朝着城下奔去。
众人一惊,猛的驻足,不敢出声打扰,静静地看着他逆着人群而来,推开了一个又一个挡在面前的人,冲到城下,在士卒收起圣旨的那一刻,咬破手指,添上了自己的名字。
蜿蜒的鲜血瞬间映红了明晃晃的旨面,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虔诚。
他抬手揭了榜,笑着站在皇城之下,眼角热泪和着雨水滚落。
他接住她了。
众人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莫名的湿了眼眶。
原来,他们也多想有人去揭了这个榜,他们也多想去接住摔下来的人。
可他们,没他那么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