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手垂在膝头,洁白修长。檀沐庭眼角余光看到他拇指正在轻点膝盖,便知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定十分重要。
果然,皇帝停了小动作,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
“司马炼这小子,太年轻了些,年轻人做事,朕始终不放心。妙通仙媛入宫,朕也不知他如今心中是否对朕心存芥蒂。朕观檀卿年过而立,姿容却胜少年,檀卿又屡立大功,所以朕打算让檀卿做平昌的驸马,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饶是先前在云台殿闻公主说过这话,如今真正听到时,檀沐庭浑身血液也不受控制地涌向头顶。
做牛做马十余载,最后做了驸马,若是普通官员,此刻怕是该烧高香了。
他不愿意。
但他没有选择。
檀沐庭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的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黑色金砖上倒映出他模糊的面容,一如既往地英俊,然而细看整张脸却都在微微抽搐。
“臣,谢主隆恩。”他叩了三个响头,再抬头时已是涕泗横流。
皇帝嫌弃司马炼年轻,可皇帝有没有想过,年纪大的人虽说稳重,却也自带一副伪装面孔?
见檀沐庭如此激动,皇帝终于松了口气——从小了看,檀沐庭能调和户部与内阁矛盾,为萧冠姿解决工部难题;但从
远了看,只要赐檀沐庭驸马之位,日后无数个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皇帝眉头舒展,双肩放平——他从一开始便不看好宇文渡,一个胳膊肘向外拐的人,如何靠得住?说忠诚,谁能有檀沐庭来得忠诚?
皇帝走到他面前,俯身双手将他拉了起来。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他用力地握了握檀沐庭肩头,笑着道。
檀沐庭泪水尚未来得及拭去,一脸似笑非哭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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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
檀沐庭回到家时大醉酩酊,姚玉环一早得了消息,横在他院门前贺喜。
“哟,驸马爷来了。”姚玉环冷眼看着他道,“你真是好本事好能耐呀,二十万两买了个驸马,这买卖谁不说划算?啧啧,真不愧是生意人中的高高手!”
檀沐庭努力地睁开眼,看到是她,惨淡一笑:“玉环,是你啊…”
姚玉环见刺激他不成,索性搬出了自己娘亲:“你当年是如何羞辱我娘的难道忘了吗?如今你要尚太女,可有人还记得我娘?!”
檀沐庭闻言,双目竟滑下两行泪来。
“是我对不起你娘…”他喃喃道,“若不是因为我,阿绮她不会死…”许是喝多了,他的嗓音有些怪,尤其是在唤人名时。
“住口!”姚玉环上了火,“你不配喊她的名字!”
酉子进来时,便见檀沐庭仰头流泪。
“主人喝醉了,小姐还是离他远些吧。”酉子将怒气冲冲的姚玉环劝了出去。
出了院子,姚
玉环还在笑:“他要当驸马了,难道还不高兴?随便换了什么人怕不是要高兴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