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算了罢。”萧扶光悻悻道。
二人一路拌嘴,萧扶光心结已舒解大半。
待同往内阁,诸臣正有条不紊地将积压公务清理。年前年后六部送来奏疏,华品瑜早已勒令交由定合街再审,以免檀沐庭的人在其中捣鬼。
萧扶光环视一圈,却不见林嘉木。司马廷玉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他知道林嘉木去了何处。
在西堂坐了有半个时辰,坐得她都有些坐不住的时候,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户部虽是檀沐庭一飞冲天之地,但尚书杨淮毕竟做官做了几十年,比檀沐庭的命还要长,门生已是数不清。于是长官一死,户部里瞬间炸开了锅。想去杨家吊唁一番,思来想去觉得太早,也不妥——人活着的时候没表示,死了也没脸去磕头。但杨淮从来任人唯贤,多少人都受过他恩惠,读书人的骨气多是在尸骨之后显现,于是思来想去,十几个人头脑一热来了内阁。
原本想着同华太傅或小阁老商议,谁料西堂有请。十几个人进来一看,郡主正等着他们。此时走也走不得,一咬牙一跺脚,索性跪在堂下请罪。
另一位右侍郎哭得涕泗横流:“尚书大人死得冤枉,豫州粮案并非尚书大人所谓,换粮一事是檀侍郎插手其中。”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何捱到现在才肯说出口?”萧扶光厉声问,将父亲审人的气势学了有七八成。
右侍郎哭哭啼啼,已是泣不成声,无奈一位年岁大的主事站了出来,原原本本地将事情原委告知她。
“当年豫州粮案蹊跷,檀侍郎还未入户部,但檀家是米商起家,檀侍郎做翰林时便私下操控买卖,后来便有豫州粮案。檀侍郎在入内阁之后,将当年豫州粮案的账目翻了出来,用新账做旧代当年旧账,这才将罪名嫁祸给尚书大人。至于为何现在才说…”那主事看了众人一眼,仰头止不住地流泪,“檀侍郎给得多,私下又设酒栈赌坊,谁家中没有几个不成器的儿女亲戚?有把柄在他手上,我们奈何他不得,只能替他做事…而今尚书大人一死,我们更是战战兢兢,尚书大人这样的人都遭他毒手,我们又算什么?索性一起来揭发檀沐庭陷害大人一事,将此贼人罪名和盘托出,我等虽不干净,好歹能换尚书大人一个清白。”
看着他们悲戚的模样,萧扶光手边若有个什么物件,恨不能挨个儿砸到他们面上。人死了才开口,晚了事了。
不过,她倒也任由他们猜测是檀沐庭缢死尚书杨淮,并没有将仵作的验尸结果是自缢一事告知他们——让所有人知道檀沐庭心狠手辣,这才是她的目的。
司马廷玉轻咳一声,唤了人来,命十几人将证词复述后签上名字送去刑部,以便再提审檀沐庭。
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顺利,萧扶光也算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并不轻松,因如今每走一步都是鲜血淋漓了。
与此同时,林嘉木还在家中,正苦苦思索司马廷玉同他说的那番话。
内阁有内鬼,看似同檀沐庭一案无关,然而林嘉木却是知道的。小阁老今日问他,认不认识内阁或六部某位官员,声音压低后说话时像是有细微的咳喘症。
林嘉木想了半天都没能想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