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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
这儿的暖气开得很低,提供给犯人的只有最简陋的[ri]用品,对于普通人而言都十分清苦。
对于沈宴这种含着金汤勺出身的人而言更是一种折磨,然而他却面容呆滞地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眼底没有半分光亮,也不和其他的犯人沟通。
短短几天时间,他比最初清瘦了一圈,脸上的伤[kou]已经基本愈合了,但眼底带着浓重的青紫,可以看得出来他在这儿的每时每刻都十分煎熬。
走廊远处传来靠近的脚步声,其他的犯人都抬头去看。
唯独角落的沈宴没有任何反应。
警察走到他们的面前,打开铁门,看着角落里格格不入的男人,“沈宴,出来吧。”
即使是已经落魄成这个样子了,沈宴的侧脸
看起来依旧清俊贵气,和周围简陋的一切丝毫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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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只有这样逃避,才不会陷入无法承受的痛苦中。
沈宴对于要去哪里没有任何的期待,直到许久之后,他缓缓抬头,发现警察解开了他手上的镣铐。
“你运气真的挺好的,”警察将手铐收回来,语气里混合着几分奇怪的意味,“正常这个罪名成立至少要面临三年的刑期,但是对面撤诉了,你回去好好感谢那位郁觅先生吧。”
听到久违的名字,沈宴亘古无[bo]的眼底无数的情绪翻涌,漆黑的眼底终于有了光点。
他用沙哑到如同砂石滚过的声音,迟疑道:“撤诉?”
警察点头,“是啊,你现在可以换衣服离开了。”
当看守所的大门打开时,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沈宴被推着走出来,刺眼的阳光让他眯了眯眼睛,周围的一切变得无比陌生。
重获自由的感觉恍然隔世。
他好像明白了郁觅当初的感受,而他不过是被关了几天,郁觅却足足被他困在自己的身边几个月。
见沈宴出来,秘书和律师连忙迎了上去,关切地扶住他,“沈总,您还好吧?我们回去先休息。”
沈宴的脚步停住,他缓缓看向旁边的律师,他周身气场顿时变得冰冷,抬手抓住他的肩膀,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极其激动,怒吼道:
“你做了什么让他们撤诉的?我不是说了什么都不许做吗!”
律师被他吼得愣在原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连忙否认道:“沈总您想多了,我按照您的意思没有和郁先生那边协商过,至于为什么会撤诉……”
“有可能是郁先生念及旧情。”
律师的话像最锋利的刀,将他想要回避躲藏的伤[kou]再次切割,他捂着自己的心脏,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一瞬间[chou]走,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
他身上穿的西装是被带走时的那套,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却显得格外空[dang]。
痛苦将他紧紧包裹,四肢百骸仿佛被烈火煎熬,他的脑子一阵一阵的发胀,嘴里不断喃喃着,“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多错事,郁觅还仍然愿意放过他?
仿佛以前他的无数次错误的决定,郁觅总是对他冷漠,却无法完全对他置之不理。
他到底错得有多么离谱啊……
居然一点也看不出来郁觅对他留有余地,需要用他人的嘴里说出,用这种方式去印证。
他明明有很多次机会从沼泽里[chou]身,却一次又一次地选择视而不见,将自己埋葬。
【攻略度+2!目前进度97%……】
秘书和律师合力将沈宴扶起来,轻声劝道:“沈总,您现在已经出来了,不要再自怨自艾了,重要的是重新振作起来。”
“
() 郁先生现在还在医院,如果您想要见他,不可能用现在的状态过去,不是吗?()”
“?()”
“当然,您现在自由了,只要调整好状态,随时都可以去探望郁先生。”
这仿佛成为了支撑沈宴的唯一理由,他勉强保持了冷静,被搀扶着坐上车后座。
沈宴回去洗漱休整了一天,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他看着镜子里憔悴狼狈的自己,紧攥着手心,不确定郁觅见到这样的自己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沈先生,我们已经查到了郁先生所在的私立医院,对方同意了您的探视。”
秘书道:“车子已经备好了。”
沈宴的眼底颤动,僵硬地转过身嗯了声,心怀忐忑地坐上了去往医院的车。
坐在车上的每一秒他都惶恐不安,明明只过去了几天,却恍如隔世,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郁觅。
虽然自己厚颜无耻,做出的事情无可挽回,但心底却仍然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私立医院的环境清幽,没有许可不会有闲杂人员进来,贵宾病房更是安静得如同坟墓。
空气里是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有不知道什么仪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沈宴跟随在医护人员的后面,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清淡的,“进。”
那[shu]悉的声音让沈宴的眼底一片酸涩。
医护人员退到一边,对沈宴点点头。
沈宴的喉头剧烈滚动,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缓缓推开了病房的门。
安静素雅的病房里,郁觅抱着膝盖坐在船上,身上穿着蓝白[se]的病服,侧着头看着窗外,光线落在他的眼底,清透如琉璃。
沈宴张了张嘴,喉头因为太过于紧张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听见他的脚步声,郁觅缓缓转过头,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很平静,却让他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身体仿佛被他的视线点燃了。
沈宴原本以为再也没有办法见到他的,然而郁觅就在自己的面前,他却不敢再上前触碰,怕给他带来更多的伤害。
郁觅看着床边的椅子,道:“坐着说吧。”
沈宴依言坐下。
他有很多想要说出[kou]的道歉,但明白他所有的话在很早之前就对于郁觅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如果给你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还会放我去颁奖晚会吗?”
郁觅的话很平静,可那双眼睛似乎能将沈宴看透,沈宴的身体一点点变得紧绷,面对他的话,耳边一阵嗡鸣。
不等他的回答,郁觅忽然轻笑了一声,笑里却尽是凉薄之意,自顾自道:“如果我再也不能站在舞台上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沈宴,你知道怎么样让人永远定格在最完美的瞬间吗?”
沈宴的后背随着他的话渗出冷汗,
() 手脚一片冰冷,他抬眼对上郁觅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毫无生气,让他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他站起来想要靠近。
郁觅却瞬间变得无比紧张,拿起床头的花瓶朝沈宴砸去,花瓶在他的额角炸开,一地的玻璃碎片。
深浓的血[ye]顺着他的皮肤往下淌。
“别过来!”
郁觅的声音颤抖着,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
沈宴的视野被血[ye]模糊了,眼底被蛰得生疼,他却丝毫不在意,轻声安慰着,“我不过去,你不要紧张。”
郁觅才一点点冷静下来,看着他额角的伤[kou],瞳孔颤动。
沈宴连忙用袖子擦去。
“别怕,我不会再做你不喜欢的事了。”
郁觅垂下眼睫,沉默了许久之后再次问,“沈宴,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并不是他第一次问。
沈宴的答案每次都会是同一个,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喜欢。”
眼前的人不过和其他人一样,喜欢的永远都是舞台上的自己,可他无法再站上舞台,成为他们喜欢的样子了。
电影可以永远把人定格在最美丽的那一帧,但是生活不是演戏,他终究会变得黯淡。
郁觅道:“你走吧。”
沈宴不敢再刺激他,连忙往后退,握着门把,道:“好,我现在就走,你照顾好自己。我们下次再见面。”
郁觅没有回答他。
沈宴回头看了他好久,终于不舍地关上了病房门。
随着脚步声逐渐走远,郁觅从旁边的[chou]屉里拿出提前写好的纸,以及那一座金鹰奖的奖杯。
他的手指在雄鹰的翅膀处摩挲,这里被他摔得弯曲下来,已经不是最完美的状态了。
他将奖杯压在那几张纸上面,放在病床上,走到窗边推开窗,冷风瞬间倒灌进来。
病床上的纸张哗啦啦作响。
郁觅的发丝被冷风吹动,他看着楼下让人眩晕的高度,手撑着身体跨坐在窗沿上。
“系统,我摔下去你们有没有什么保护机制的?”
系统紧张地抱住他的肩膀,【为了宿主您的灵魂不受疼痛反噬,我们会提供痛觉屏蔽。】
“痛觉屏蔽,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郁觅看着楼下从大楼走出来的沈宴,不远处停着车,他道:“我还可以提一个要求吗?摔下去的时候可以别糊成一团吗?太丑了,我会介意的。”
系统:【……尽量满足吧。】
楼下的沈宴往外走,身边的秘书在他耳边说话,但他始终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刚才郁觅的眼神,以及他的话。
“你知道怎么样让人永远定格在最完美的瞬间吗?”
沈宴顿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顺着郁觅所在的病房方向抬头看,原本应该紧闭的窗户大开,一道单薄的身影坐在窗台上,衣摆被风吹动,遥遥和他对视着。
沈宴浑身的血[ye]瞬间倒流,一瞬间全身冰冷,目眦[yu]裂,嘶吼着:“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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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像是一声钝雷,周围的一切归于平静。
……
【攻略度+3!目前进度100%】
【恭喜您完成了本世界的攻略任务,完成度评价S+,本世界将进行封锁,不再载入其他攻略者。】
【正在进行脱离,10、9、8……】
郁觅模糊的视野里看向沈宴朝他奔来,他缓缓闭上眼睛,听见了倒数结束。
【已成功脱离本世界!】
这条通关的消息同步在玩家大厅,刷新在首页,闪着金光,顿时引起了一阵无数玩家的议论。
“《钟情妄想症》的世界居然过了,S+的评级,100%的完成度,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那不是出了名的折戟之地吗?”
“郁觅?这名字没有听过啊,我看下玩家板面,我去,新人?!第一个世界???”
“新人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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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觅从世界脱离后睁开眼睛,视野里是一间温馨的卧室,只是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系统道:【这是世界的中转站,为了防止攻略者太过于疲惫,您可以自由选择在中转站停留的时间,只要不超过一个月,都是没有问题的。】
他闭上眼睛,明显感觉身体里虚弱破损的灵魂被修补了一部分,他可以察觉出这股修补的能量来自沈宴。
郁觅道:“我离开之后,那个世界会怎么样?”
【会按照正常的时间流逝,直到沈宴死去,世界的能量彻底耗尽后被封存。】
“那我可以看看之后的故事吗?”
系统一愣,郁觅似乎是第一个在离开后没有对本世界的人和物进行咒骂,反而要求察看的玩家。
系统道:【当然可以。】
它[chou]取了郁觅的一丝灵魂能量,投放入原世界,以旁观者的角度观看接下来的发展。
……
[yin]雨连绵的初[chun],天空笼罩着厚厚的乌云,一场十分低调的葬礼正在进行着。
郁觅的葬礼没有通知任何的媒体,他的相片旁环绕着数不清的花束,将他簇拥在中心。
所有人身穿沉闷的黑[se]礼服,低低地[chou]泣着,而棺椁里的青年穿着整洁的西服,双手[jiao]叠在身前,仿佛只是闭上眼,沉沉地睡着了。
在众人不愿意接近的角落里,沈宴跪在地上,他的头发和西装已经被雨水打湿,黏在身上一副可怜狼狈的样子。
初[chun]的雨水冰冷如骨,但每一寸刺痛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沈宴没有扶棺,他的手只会脏了郁觅的黄泉路。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葬礼的流程彻底结束了,聚集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天空彻底暗了下来,伴随着雷声,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
() 大雨。
沈宴浑身是脏污的泥水,踉跄了好几次,才撑着麻木的身体站起来往回走。
他驱车回到别墅。
别墅里的所有东西都保持着郁觅离开时的模样,仿佛他推开门,就可以看到郁觅坐在沙发上,专注看着电影的模样。
他恍惚地走近,抬起手想要将人抱在怀里,然而却重重地摔在地上。
眼前的幻影在一瞬间又消失了。
管家心疼地看着落魄潦倒的沈宴,弯下腰想要扶他,安慰道:“先生,我知道您心里很痛苦,但郁先生已经离开了,斯人已逝,您应该慢慢学着走出来……()”
“㈤()_[(()”
沈宴眼底浓重的执念,摇着头仿佛进入了某种偏执的状态,“他没有离开,我可以感受到他还在这个世界,就在我的身边。”
管家叹了一[kou]气,默默走开了。
沈宴踉跄着站起,目光缓缓在这栋别墅的每一处流连,恍惚间他看到了郁觅再次出现,可他一走近,那道身影又消失不见了。
他循着本能上楼,将自己清洗干净,推开那扇门。
这儿是曾经关着郁觅的房间。
里面的每一件家具,都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他躺在那张床上拿起被子嗅闻着没有散去的味道。
郁觅明明就没有离开。
他可以感受到,就在某个角落里,郁觅依然在看着他。
这不是他的臆想。
沈宴从枕头下拿出那几张纸和那个奖杯,纸张上的边角沾着已经干涸的血[ye],以及一些模糊的泪痕。
信上写着郁觅留给他的话。
[沈宴,我其实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个完美的我,我也不是荧幕上的我,你喜欢的或许只是我身上的光芒,但我没有办法永远满足所有人的期待。
后来我一直在想,最后我终于想明白了,要怎么样才能永远定格在最完美的瞬间。]
[那就是永远活在你的想象里。]
沈宴的眼泪无声从他的眼角滑落,他低低的[chou]泣,“是啊,你做到了……”
他想要控诉郁觅对他太狠了,可是他明白错的是他自己,每一次的呼吸,他都仿佛觉得心脏被挖空了。
所有无处排泄的情绪让他迅速消瘦下来,只能通过不断地压榨自己,在工作上忙碌到[jing]疲力竭。
郁觅离世引起的巨大舆论,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沉寂,反而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颗迅速消逝的星星。
沈宴旗下的公司被不断的攻击的,但强大的公关团队却从未有对此做出任何的解释。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系统提醒郁觅:【宿主,一个月的时间要到了,您应该准备去下个世界了。】
“知道了。”
郁觅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着深夜回家的沈宴,他走过去,作为一丝能量存在的他本不应该有任何的实体感。
但沈宴却忽然顿住了所有的动作。
郁觅轻笑了下,在他冰凉的唇角落下很轻的吻,“再见了,笨蛋。”
那丝能量从世界[chou]离,化作无数的萤火光点消逝,在那一瞬间,一直系在沈宴脑海里的那根线断开了。
他怔愣在原地。
在这一瞬间,他彻底的感觉到郁觅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沈宴瞬间脱力跪倒在地上,眼泪决堤而出,他仿佛回到了医院的楼下,只能看着郁觅在他面前消失,这次是彻底的离开了。
他低低道:“不会的,不会的。你还会回来的对吗?”
沈宴的理智一点点变得模糊,身上的能量剧烈撼动,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摇摇[yu]坠。
如果郁觅永远消失了,那他也没有留下来的意义了。
世界在郁觅离开的后一分钟,彻底崩塌封锁。
从此之后无人能再次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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