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时常缺乏幽默感的至冬人重视起了这本奇怪的小册子。
“你要嫌闷得慌,也可以跟我说说话。”
云苓停笔往前瞅了一眼。他从没画过这么敬业的模特,除了翻页,说不动就真不动一下,跟具有颜[se]的塑像一样。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旦沉默的魔咒被打破,塑像就会说出埋在心底的一百个问题。
“森林里的动物们聚会喝酒,哪只动物没来大家就喝不成?”
“孔
雀,因为只有它会开瓶(屏)。”
“蝴蝶发胖了会变成什么?”
“发(花)福(蝴)蝶。”
“遇到危险的时候,哪种水果会活下来?”
记不清所有答案的屑作者摆手道:“打住打住,书里的问题以后再解释,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见希尔把书放下,云苓一[kou]气还没松下去,就发现那双蓝眼睛又盯了过来。
他硬着头皮画了两笔,脚尖已经朝向了门所在的方向,而永远有问不完的问题的希尔很快找到了下一个话题。
“你为什么选择绘画?”
为什么?
云苓仔细想了想。他真正意义上的小时候只有保姆管着,但她很少搭理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女主人的衣帽间里偷穿各种的名牌服饰,在某天被他撞破后,才讨好般地从别墅外带进了很多小孩喜欢的玩意。
塑料小汽车,盗版变形金刚,甚至还有芭比娃娃……保姆在感慨这孩子油盐不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时候,没发现他悄悄拿起了角落里的一套蜡笔。
从此以后,别墅的每一面墙壁上都留下了他的“大作”,其中画的最多的,是他想象的全家福。
但那对夫妻可不会关注孩子的小心思,即便难得回来发现了满墙的涂鸦,他们也只会叫来管家,该粉刷粉刷,该贴墙布贴墙布,从没想过给他买点纸或者找个老师。
又独自野蛮生长了几年,他学会了钻栅栏缝隙,自己跑到画具店把黑卡拍在柜台上,不知道要买什么,索[xing]想把店里的东西都买一份。
还是店主得知原委后,好心地介绍了个老师,自此他才算正式走上了美术的道路。
“说全是兴趣太假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除了画画以外我没别的事可以做。”
“没别的事可做……”
希尔看向少年的眼神中仿佛多出了一些东西。
“嗯,反正没人反对,我就在这方面继续发展了。”
你的天赋很好,如果能说服家里,可以尝试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老师曾对他表达过这样的忧虑,生怕那对夫妻不同意独子走艺术道路。
这种担忧明显是多余的。云苓想过,但凡那时有人要他学习打理家产,为讨那对夫妻欢心他肯定早去学了,哪会自己跑出家门购买画材。
至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白术也没有强迫他学医,发现他只对[cao]药的外观感兴趣后,也任由他在纸上涂涂画画瞎胡闹。
“我看你好像蛮有兴趣的,要不试试?”
云苓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就这样,继做饭之后,他又一次当上了希尔的老师。
手把手纠正完初学者错误的握笔姿势,为彰显自己的靠谱,云苓还画了条Q版龙在旁边做示范。
观摩许久的希尔冷静落笔,没用多久纸上就多出了一条一比一复刻的龙。假如云苓观察地足够仔细,就会发现他落下的每一笔都与自己一样。
“不错啊,手这
么稳,一点都不像初学者。”
云苓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大胆地去画吧,接下来是自由创作时间。”
至冬人那双令他不敢长久对视的眼睛终于看向了膝上的画板。
云苓窜回座位,安心地拿起画笔。
他注意到对方偶尔会抬头看一会儿,但不清楚具体看的是什么,他把所有[jing]力都投入了作画。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落到山头。
一下午的时间里,二人完成了各自的画作。
云苓这次采用的仍是厚涂的技法,把笔触和[yin]影表现得非常到位,细节等方面也都处理得不错,连至冬人藏在长发下的耳饰都画出了明暗。
只见画中之人背窗而坐,朦胧的光线勾勒出了他握笔时分明的指节,勾勒出了他挺拔的轮廓,也模糊了衣摆堆叠的曲线,为他的眉眼蒙上浅金的面纱。
画面中唯一的冷[se]是那纤长的睫毛下点着的幽蓝,这是画中人微微抬起的眼睛。
“你把我画得很好看”希尔称赞道,“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之前那张。”
“之前哪张?”
“画在床单上的那张。”
云苓恨不得从另一个次元抢过蓝胖子的遗忘[bang]猛拍他的脑袋。
“忘了它吧,算我求你。”
“我很想答应你,但遗忘是件困难的事。”
云苓把刚完成的画送给了希尔,言下之意是别总惦记那张黑历史了。
收下画的希尔投桃报李,也把自己的画给了云苓。
拿到画的第一眼,云苓呆住了。
先前那条临摹的Q版龙给他的惊喜有多大,现在他受到的惊吓就有多大。
刚刚不是画得蛮好的吗,现在画的是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