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问是不是跟数学建模有关。莫里亚蒂教授说:“我刚进大学的时候,曾经用力学方法证明过帕斯卡(Pascal)定理。所以想着在此之上,继续有所拓展。”
这话一落,我顿时惊住了。
先科普一下,帕斯卡定理是高级几何学的内容,不是大一或者大二就可以学到的东西。而且,它是一个纯纯的数学概念,很多人会用投影几何,共轭角,或者对偶[xing]来证明,「在特殊的六边形中,对角线上的三个[jiao]点共线」,简单讲就是验证一个关于逆向三角形的问题。
其实用纯粹的数学理论来证明的话,我其实也可以做到。
我相信,给一些大一学生思路的话,也很快能解出来。
然而,用「研究物体运动和受力作用」的力学方法来证明这个高级几何定理是很复杂的。这里面牵扯到的繁琐计算和推导,让数学专业的博士生来处理都是有点够呛的。
“你好厉害。这数学界有你这么一位人才,是数学界的运气。“
我这话一落,莫里亚蒂教授便笑了。
这真的不夸张。
我百思不得其解,“这有什么好笑的?“
这让我也觉得好奇怪,他为什么要做犯罪咨询?
明明做数学,也可以让他那么乐在其中。
只是我不可能这么问。
莫里亚蒂教授自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说道:“你有时候很直接,我总是被你吓一跳。“
我从来没有见到他被我吓一跳,忍不住纳闷:“你说的是什么时候?“
“比如说你第一次和我见面的时候,你突然喊我「威廉」。“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
主要是我当时以为大家都是学生,他要是给我姓氏,我也不至于直接喊名字。我一定会喊先生的。
“再比如说,你明明翘了我的课,长达四个星期没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然后你突然跟我说,你相信我。“
“……”
我确实挺突然的。可是这也很合理啊,当时整个学校,我确实只认识他而已。这跟我中间有没有和他搭话没什么关系。
“再比如说,刚才你突然摸我的脸。”
……他确定自己不是在细数我的黑历史吗?
我这下无法继续沉默了,“对不起,如果你真的觉得很不舒服,你可以直接批评我。”
“不,我真的只是吓一跳而已。”莫里亚蒂教授笑道。
我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讷讷地说道:“…好吧。”我也只能接受这个回答了。
沉默了片刻,莫里亚蒂教授开[kou],问道:“话说,我对你有个问题。”
我看着他的眼睛疑惑道:“什么?”
“我看你一直在留意放在桌子上的照片,是在想什么吗?”
我一直在留意吗?
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我是后来回家的时候,才开始意识到他其实是在试探我是否认出了路易斯。然而,我当时沉浸在平凡又[ri]常的对话中,便直白地解释道:“我并没有注意到我看那么多次,不过——”
我转头看向相框,然后继
续说道,“我只是在想,你们看起来关系真好,还能有合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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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这话吓了一跳,耳后不自觉地开始发热,莫名地感觉到尴尬。
我不太想回答,但又担心不正面回答,会让人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大问题一样。我不想让别人过多思考这些事情,便勉强地说道:“我家里人都不爱拍照。大家上照都很严肃,可能都感觉这不太好吧?所以就不拍合照了。另外的话,就是大家都很忙,我父母很忙,我也很忙,没空做这种事情。”
莫里亚蒂说道:“连兄弟姐妹也不爱拍照吗?我是说,如果你有兄弟姐妹的话,看得出你还是挺想要合照的,是不是可以跟他们提一下这个想法?”
“我和他们年纪相差比较大,可能已经存在代沟了。”我苦笑着解释道,“所以,他们也不太喜欢和我拍照。”
我已经是个走在门外都要被叫做叔叔的存在了,明明我才刚高中毕业不到一年。
话说,我记得我有一次被一个三岁的小孩喊叔叔的时候,我懵了好久。
既合理又荒谬。
我刚说完这些,便注意到莫里亚蒂教授正凝视这我,似乎能洞察出我内心的纷乱。
事实上,他问题确实已经触及到我最难以启齿的部分,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沉默下来。
我强迫自己去维持脸上的表情,掩饰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可是思绪在他的话语刺激下,不断地在过去与现在之间徘徊着,如同[chao]汐来临时汹涌的海[lang],每一次都比之前更猛烈,试图把逃到岸上的我重新拉回水里溺毙。
片刻后,我才终于找到我的声音,“家人……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太亲近。这都是我的问题。我不太擅长处理我家的问题。”
“如果想和对方处理好关系的话,花费时间是必要的,不是吗?”莫里亚蒂教授认真地给我意见,“哪怕一个星期一次也可以。”
我感觉有些坐立难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个话题,“是的,我一直有点忙。他们很难见到我,我也觉得很抱歉。”
莫里亚蒂教授笑道:“那他们一定很失望。毕竟你那么优秀,有你这样的儿子和哥哥,他们一定很自豪和骄傲。而你又想和他们有合照,你的想法传达出去的话,一定会有回响的。”
“你说得对。”
只是我并不是那么值得被看得起的人。我这种人还说出这种想法,只会让别人难受,就跟在道德绑架一样。
我光是想想,我就觉得自己恶心又可恶。
我说完这句话后,重新看向纸上的题目,快速数了一下,说道:“教授,我发现我们已经弄完讨论课的量了。我先拍一下发给其他同学吧?然后,明天再去学校打印下来,大家就可以带去教室了。”
莫里亚蒂教授感觉到话题的转变,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点点头。
我发现在拍照的时候,才注意到我的手忍不住发抖。趁他
() 没有发,我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努力恢复平静。拍完照之后,我偷偷扫了一眼莫里亚蒂教授,发现他在认真地看论文,才稍微安下心来。
我预感,我晚上可能会因为这些事情又做一连串无端的噩梦。
光是想到这些,我就觉得难以透过气的压抑。
就在我思绪飘浮不定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哥哥,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莫里亚蒂教授和我同时看向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得回去,然而莫里亚蒂教授还想邀请我吃晚饭。我连忙拒绝。
我拒绝,真不完全是因为对方是杀人于无形的犯罪顾问。
只是,我跟他真的不[shu]。
我不喜欢在不[shu]的人面前吃东西。虽然需要的时候,我还是愿意配合,但有的选的时候,我就会坚持自己的习惯。
于是,我找了一些借[kou]。
“那好吧。”莫里亚蒂教授也没有继续坚持。
他这么说话的时候,其实我们也已经跟着走到了藏书室的门。
然后我看见莫里亚蒂教授单手一拧,门轻轻松松地就开了,我顿时看得满头全都是问号。
我自己有点不敢相信,就这么轻易地开了吗?
在他打开之后,我又自己试着去拧旋钮型门把,结果门的旋钮还是纹丝不动。
或许是看出我在摆弄门把,莫里亚蒂教授似乎有些不解,便问道:“怎么了吗?”
我扭转不动门把,只好坦率地承认,并顺势请教,“开这个门有什么诀窍吗?”
莫里亚蒂教授听完这句话后,似乎有点惊讶,重新拧着门把。
我可以看到,门的双钩锁舌在他的[cao]作下轻松顺畅地收缩了一下。我便十分期待地等他说答案。
于是,莫里亚蒂迎着我期待的目光笑了一下,然后说道:“诀窍可能是,你应该再多吃点饭?”
我:“……”
因为在莫里亚蒂家里,心情大起大伏的,我离开时连外套都忘了拿。
这段经历真的太印象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