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宴会结束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慈生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是依旧漂亮的不似活人;他的缓冲期过去,彻底听不见别人说话了,他的世界里安静万分,所以身体上冰凉的触感就分外令人颤栗。
几股越发凝实的黑气宛如根根藤蔓,在薄薄的毛毯和青年的衬衫中游走,玩笑——或者说挑弄一样,心情很差。
这个不知名的东西真的是越来越猖狂了,慈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这东西在“闹脾气”的错觉。
但是他蹙眉,只把自己当成是臆想多了,继续跟“祂”斗智斗勇。
期间,慈生问过祂很多次有无什么没有完成的心愿,又或者是选择敲过系统,都如同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回应,最后,慈生只能选择用自己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他实在是不想夜半三更的时候被冰凉黏腻的触感闹醒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祂还没有能够真正对慈生动手的能力。
而祂越恐吓,慈生就越想要逃,最后,明明该在三天后出发的寺庙之旅,硬生生被他提前到了今天。
又是被熟悉的气息闹醒,他小声地“唔”了一声。
慈生摘下了塞在耳朵里已经失去效用的助听器,顿了顿,终于选择打开了房门,提着自己装着一些简简单单洗漱用品的书包出去了。
要说那天的宴会对他产生了什么影响,恐怕就是众人对于他的态度了。
他回学校考试的时候,就看到了周遭一群人都用又好奇又复杂的眼神盯着他,他本人倒是泰然自若,别的人忍不了,半晌,为首的一个人颤颤巍巍跑过来对他道:
“对不起……言慈生,原来是我太过分了,你能够原谅我们吗?”
又有几个人跟在身后,脸上都是因为羞愧所以涨红的颜色;慈生听不清楚,只能够从唇语上略判一二,最后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些人如释重负,没办法,之前因为那些传闻下意识地就开始讨厌慈生这样一个“邋遢”“可怜”的家伙,但是没想到他实际上有那么耀眼……那样的温柔和煦,实在是想要让人趴俯在他面前对他道歉。
而且,他们这些天总觉得心神不宁,走路走的好好地都能够平地摔,就好像是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恐吓他们,让他们因为自己的霉运崩溃,只有在如今碰到慈生、在他面前道歉之后,那种痛苦的感觉才有所消散。
更何况言棋最近跟言家闹翻的传闻都大肆宣扬了出来,这时候不抱慈生大腿,什么时候抱?
他们的想法,慈生猜到一二,但是也懒得跟他们掰扯,只是提着自己的资料走了,看着那个当他面骂他是小三儿子的老师神色复杂。
最后,那个老师也怂了,小心翼翼地跟慈生说“抱歉”。
慈生那时候不置可否,只是拿着自己的书慢慢走出了门。
……
想到这里,慈生刚好走到了言宅的客厅。
雕梁画栋的巨大豪宅,慈生只打量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看着管家给他端来了一杯泛着热气的茶,恭恭敬敬对他道:“小少爷,老爷现在还没有回来,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等老爷回来再说。”
慈生揉了揉眉心,从管家的唇形判断了一下他的话,旋即有些生涩地开口:“我办了休学。我要去外面打工散心了,没什么事情。”
慈生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简单道:“听不见。”
管家顿了顿,旋即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纸笔唰唰下笔,将那张纸条放在了慈生的面前:
“小少爷,大少和老爷这些天在吵架;如今老爷外出解决这些天的灵异异动,大少在公司掌握产业,但是……据我所知,老爷这趟出门的目的是为了打压大少。”
“您如果愿意留在家中的话,您可以跟大少一起处理家族中的事业,这是老爷吩咐我告诉您的……”
连管家都不站在言棋那边,把这个消息随意地告诉一个私生子。
慈生轻轻“啧”了一声,言棋这个主角受正式开始进入了万人嫌模式吗?
“我只是个学生,而且我聋了。”慈生垂眸,因为听不见故而声音有些弱,“我要走了。”
说罢,慈生不打算继续跟管家交流下去。
毕竟他本身不是想要以诅咒“出人头地”的人。
不想虚与委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管家在他身后“哎”了半天也没把人给喊住,只能叹了口气,目送着慈生离开。
前往嵺山的山路上有些许的颠簸,从火车上下来又转了大巴,才堪堪往寺庙的脚底下走。
慈生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刚刚从言家出来之后就径直去了火车站,人生地不熟紧绷着神经坐了一下午,现在在大巴车上精疲力竭。
他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纤长的睫毛被一点泪花沾湿,配上他苍白的小脸,看上去简直就是被欺负狠了一样可怜兮兮的。
他坐在大巴的最后一排,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定了一个十分钟之后的振动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