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埋在水中,在被人鱼吻着渡气的时候挣扎不出去,只能够无力地拍打着他的肩膀,能够感觉到自己手臂发软,无力地垂落在祂的肩膀之上。
人鱼的表情万分平和且无辜,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光柱落在祂苍白的脸上,照的祂红宝石一样的眼眸熠熠生辉。
“……唔。”不。
慈生的眼尾情不自禁地落下了一点滚圆的泪,旋即就融在海中消失了。
与此同时,慈生听到了来自外面的脚步声。
因为水流的原因,脚步声并不明显,在片刻之后脚步声又转而成了敲门。
似乎有人在门口,朦胧模糊的声音传了过来:
“哦,你好……我能问一下这是什么房间吗?它看上去要比别的房间都大一些,里面好像传来了些声音……”
是熟悉的声音,应该属于男主姚青。
但是这种时候……慈生并不打算让他进来参观自己的这副模样。
怎么会有人在鱼缸中和一条人鱼亲吻?
他顿时感觉心脏又漏跳了两拍。他的身体没有办法往上浮,明明距离头顶的海面也没有多远的距离,却整个人困在人鱼的身上,无法挣脱,无法逃离。
慈生只能用柔软的手掌推了推人鱼的肩膀。
他带着点恼怒、害羞、悱恻和怯意的眸落在祂的脸上。
慈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是吗?这里是小少爷给人鱼的鱼缸……”
“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里面有人。小少爷回来了吗?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咚咚”的敲门声分外刺耳。
慈生终于顶不住了,他的眸红彤彤的,晶莹透亮的瞳孔里倒映着人鱼银色的身影。
他咬了一下人鱼的唇,修长洁白的十指陷在他肩膀上的肌肉中,踩在他的尾鳍上,终于将自己的脑袋给露出了水面。
慈生下意识地眨了眨眼,他精致小脸扬起,脆弱又纤细修长的脖颈不堪一折,喉结上下滚了滚,唇边还尚且残留着人鱼的温度。
他不能动。
一动就会发出巨大的水声,他也不能立刻逃上岸,因为他的身体肯定会和台阶撞出声音。
他需要……假装自己并不在里面。
假如他不在,没有他的同意,管家定然是不会随意开门的。
他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人鱼的手托着他的后腰,尾鳍缠着他的足,有力的身体与他相贴,像是在观赏自己的小祭品。
远处姚青的声音带着纳闷和好奇:
“唔……人好像不在,可是我刚刚才听到楼底下有车的声音,我还以为他已经回来了呢。真是奇怪……”
“如果要是他还没回来的话就算了吧,我等明天再来找他。”
慈生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就忽然感觉到托住自己后腰的手忽然松开了一些。
他那条很重又很丑的裤子被剥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了水底。
那裤子上带着泥沙,在脱掉之后,慈生的腿干净又光滑。
纤细笔直,但是打颤。
青年闷哼了一声。
人鱼似乎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用莹润光滑的鱼尾托住了他,鱼尾在鳞片相接处有些粗粝,触及慈生小腿的时候,几乎让他浑身发麻。
在慈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时候,人鱼银色的长发在水中泛出了一道灿烂的波澜,顺着他的动作下去,慈生感觉自己光裸的足覆上了温润的触感。
那些雪白的细沙早就在刚刚水流的包裹之下消失了,但是人鱼还是用手托住了他的足,细致又认真地替他一点一点地擦拭着。
那触感麻痒又奇怪,慈生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晕过去了。
在终于感觉到外面的声音消失的时候,慈生终于松了一口气,眼眶红红,顺着玻璃壁将自己的身体从人鱼的手中抽了出来,终于坐到了台阶的边缘。
真的是……救命。
慈生原本感觉自己心中一阵复杂着急又生气,但是在人鱼轻柔地捧住他的足的时候,他又忽然觉得很羞愧,而且心中一阵难受。
他本来是想要再一次说人鱼,想要问祂为什么记不住他刚刚要说的话,又想远远将祂推开……甚至觉得不如早些将祂送回海洋之中。
可是,祂只是人鱼而已,他大概是不懂人类之间的弯弯绕绕。可能这种亲近的方法对祂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好接受的东西。
慈生只能坚定将自己的脚抽出来,旋即,他靠在台阶的边缘,脸色从病态的潮红变成了健康一些的颜色,浑身终于带上了热意。
确实,比什么热水澡还要有效,只是刚刚的那一会就让慈生感觉身体的窒息感消失了。
可是……
“以后真的不可以这样……”慈生的语气匆匆,又好像是在喃喃,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感觉到发烧一样滚烫的触感,“我、我先走了。”
他道:“我之后再来看你……”
他没办法发火,没办法斥责。没办法找到和人鱼相处的最佳办法。只能选择采用最朴素的方式逃避。他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要缓一下了。
慈生“逃跑”了。
看着慈生离开有些踉跄又有些狼狈的步子,人鱼安静地在原地没有动。
祂的人类不喜欢跟祂在一起。
明明他说,亲吻是恋人之间做的,可是他却不愿意让自己亲。
难道他也跟别的人类学坏了,在外面有别的恋人?
他说身上冷,可是自己已经帮他暖过了,原来这样还不够吗?
人鱼银色的发丝静静地散在水流之中。
甜美的人类从水中离开之后,刚刚还泛着碧蓝颜色、暖洋洋的水变成了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灰和黑。
人鱼抬起了手,用刚刚触摸过人类柔软足尖的手放在了胸口,露出了一个诡异、餍足,又兴奋的笑容。
今天,祂的人类一开始斥责他,可是旋即又说自己不会再生气。
好可爱。
好喜欢。
还不够……
远远不够。
……
滑腻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自己的手臂、后腰,足和腿上。
慈生做了个噩梦,梦里他坠入深海,却被人鱼给关进了囚笼。
他原本是想要挣扎的,但是旋即他就失去了挣扎的能力和动力。没有人鱼,他就会死,所以他只能像是菟丝花一样,依靠在人鱼的身上。
人鱼冰凉的呼吸还带着清凉的气息,将他的整个胸膛都填满。四肢百骸的难受和窒息都在刹那间消失了,他似乎就这样被人鱼慢慢捕获,掉进了他的陷阱。
慈生猛地惊醒了。
在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之后,他终于好了一些,缓了缓心神。
他起来换衣服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那件铆钉的杀马特外套和裤子似乎都还在昨天人鱼在的房间内。
尤其是那一条裤子,当时更是直接掉到了鱼缸里面,现在也不知道成了什么样……慈生可不敢吩咐人去那里捞裤子。
不过,他昨天果然没有感冒生病,除了原本的渐冻人症导致身体上的不适之外。他现在看上去还好,就是脸色稍微有点苍白。
他打算出门。姚青昨天晚上敲门,但是慈生并没有理会他,因为那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和他见面。
现在终于差不多可以见面了,慈生随意套上了两件衣服,准备摸终端跟他打个招呼的时候却傻眼了。
昨天终端是不是被他随手扔在了海滩那?!
慈生想到了这种可能,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站起身,打开门的一瞬间,却在门口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姚青。
姚青倚靠在门边,歪头冲他打了个招呼,看上去神色正常:“早安啊,昨天晚上没有看到你,你去哪里啦?”
“……早。”
慈生下意识道。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尽量保持自然:“哦,我没有去哪里,我就去海边逛了一圈,但是后来下雨了,所以我就先自己回来了,没跟司机和管家打招呼。”
“哦,这样啊……”姚青也站直了身子跟慈生并排走,他们在一起下楼的路上,“我昨天听到你车的声音了,今天过去看你车上居然也淋湿了。昨天那雨是不是挺大的?”
慈生心说其实还好。
其实昨天那场雨并没有很大,只是他刚从海里出来,又加上了一条刚从海里捞出来的人鱼。那人鱼身上不都是水吗?
车内基本上全都弄湿了,慈生昨天没来得及打扫,心中还记挂着这件事情,他只能说不愧是男主。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这些敏锐不对劲的地方。
姚青就好像是那种电视剧和电影之中无意间拷问罪犯的警察:“我昨天还看到一个奇怪的房间,但是我没有进去。管家今天早上跟我说你回来的话,我可以找你问问。”
那个房间……
慈生忧虑地回头看了一眼,其实他想过去看看,但是碍于姚青在现场,他还是没有过去。毕竟那条人鱼的举动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琢磨。他不想再把姚青给牵扯进来,于是他便开口:
“啊,那个房间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普通摆放了些东西。对了——”慈生在有意地岔开话题,“昨天回来的时候实在是太急,我终端好像都丢在外面了。刚刚管家又找我吗?”
姚青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了,慈生看上去太过于自然,令人没有办法多想。
姚青“哦”了一声,果然回答道:“对,管家找你了,他说你那些朋友没有办法找到你,所以给家里的备用终端发了不少消息,想请你过去看看到底发了些什么。”
慈生心一拎,他点了点头:“好,我们看看吧。”
话音刚落,两个人刚好走到了楼梯的转角处。他们俩人走到客厅之内,管家果然迎了上来,手中拿着给慈生的备用终端。
“小少爷,我昨天跟您说的……”
老管家看上去有些犹豫,其实他不想插嘴的,但是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位能够看管住慈生的家中长辈。所以他也情不自禁多嘴:“您还是要和这些朋友少来往。”
慈生昨天在自己的终端上面已经看到了这群人污言秽语的程度。他知道这群家伙会说些什么,也不想让这些东西被管家看到。
【小雏儿,昨天变成男人了吗?“小人鱼”的滋味怎么样?啧啧啧】
【你怎么不说话啊,无聊死了,你不会在搞机甲作业吧?人鱼不能满足你吗?】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慈生将终端上面的消息粗略的看了一眼,又全部点了清除,一条都没有回复,假装自己已经人间蒸发。
听到了管家的话,慈生自然没有反驳他,甚至还开口迎合了一句:
“是,其实今天我就是想和他们断绝这些来往关系的。”
管家诧异地投来了目光,却看到慈生对姚青笑了一下,问道:
“对吧?我们两个打算一块儿去把这些事情给解决了之后,可是要好好上学好好读书的。”
“对。”说到这件事,姚青可就不困了。
他的脸上带了些许的高兴。重重的拍了两下慈生的肩膀,似乎对他这个兄弟非常欣赏,大大咧咧的样子:“管家先生,您就放心吧。我们不会在外面弄出什么事情的,很快就会回来。”
管家自然也没有办法阻拦他们,而且巴不得他的小少爷赶紧学学好。今天慈生为了掩盖他昨天那辆车,特意要管家吩咐司机开另外一辆车送他们过去。一直开到昨天商业街的那块地方,姚青才让私车司机停车。他们两个人打算步行过去。
昨天的那个红灯区,说实话还是给慈生留下了不小的阴影。那群狐朋狗友们将他送进去的时候,简直就是玩笑开得太大了,丝毫没注意到他的身体情况,慈生想到那个时候浑身提不起劲、下一秒就要死在那里的感觉……简直就是不堪回首。
在熟悉呛灰的钢板前,慈生蹙眉。
而姚青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似乎一点都没有自己是逃跑出来的样子:“老婆娘,我回来了,怎么都不出来接一下呀?”
“嗡”一声,非常刺耳,是钢板和玻璃摩擦的声音,有点像是尖利指甲在黑板上疯狂乱滑。
随着这一声响起来的是一个女人尖细的咆哮。
“你还有脸回来?!”
这个女人身上穿的非常艳丽俗气,大红色的旗袍包裹着她隐隐约约的赘肉,毕竟上了年纪不再年轻了,她的脸上虽然做了整容还是有不少皱纹,生气时候张嘴吼叫,锥子脸坠下来两块皮耷拉在两颊。
她手里拿着一根香烟,烟蒂上面全部都是她艳丽的玫红色的口红,绕了一圈。
香烟对着姚青指指点点:
“你怎么不死外边呢?你不是挺能躲挺会藏的吗?我他妈喊你去办个事儿,你跟死人一样。”
姚青笑了一下,他看上去不甚在意,只是对她道:“你骂呗,反正你今天骂完我就已经可以赎身了。”
“赎身?”
老板娘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看上去不是很信任:“你哪来的钱?你真以为你能靠你那点小手段把我骗过去?我告诉你,什么技术都能骗过我,只有钱不会!”
“对啊,我是没有什么钱嘛,不过我朋友有就行了啊。”姚青耸了耸肩膀,“喏。”
他指向了慈生。
老板娘缓缓将目光挪向了慈生,刹那间,她蹙眉道:“你是昨天那个?”
不怪她看不出来,昨天慈生那副模样虽然漂亮但是有些奇怪,她就已经觉得很惊艳,更何况慈生今天穿的非常清新正常,老板娘感觉自己眼睛都要贪婪地掉在慈生的身上了。
慈生没说话,只是冲老板娘展示了一下他账户上面的余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