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控皇后杀了春兰,是源于婉珍公主的异常举动,但婉珍有癔病,且年岁小,她的话并不足以成为有份量的证据。对此,康王与花悦容都没报太大希望,只是觉得皇后杀春兰的动机值得怀疑,没想到胡太医亲眼看到了皇后杀人。
更让大家惊讶的是,皇后竟然亲自动手,怪不得婉珍会吓成那样,和蔼可亲的母后突然露出不为人知的狰狞面目,对婉珍来说,大概是无法接受的可怕事实吧。
胡太医继续说,“臣听到春兰哀求皇后放过她,说替皇后做了那么多事,为何要杀了她?皇后说,正是因为她做得太多了……臣吓得赶紧离开,一转身却看到了婉珍公主,小公主张着嘴,表情呆滞,像被摄了魂,臣怕她会叫喊,捂着她的嘴,把小公主送到仪元宫外,看到宫人发现了小公主,才悄悄离开。后来听说婉珍公主得了癔症,臣知道小公主的癔症从何而来,却不敢说出来。”
燕云恒,“皇兄驾崩时,朕已经回了宫,为何不把这些事告诉朕?”
“老臣不敢,”胡太医抽了抽鼻子,“先帝倒底是因什么而死,臣心里虽有怀疑,却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再加上臣的孙儿在庄家军里,臣实在……不敢冒险。”胡太医从袖筒里掏出一卷发黄的纸片,“自从发现有人动了先帝的进药底薄后,臣便单写一份私存,不敢再放入太医院的医典库中。”他双手颤抖着呈上,“请陛下过目。”
康王亲自接了,呈给皇帝。
燕云恒凝眉看了两张,让康王把纸卷分发给大臣们查阅。
他问胡太医,“你说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先帝死于中毒,现下呢?”
胡太医道,“现下臣有了,因为太子中毒的症状像极了先帝初病时,而婉珍公主的症状,则似先帝病重时。那日陛下在花房审案,臣亲眼见到毒花,心下便有了定论。臣怀疑先帝是中毒之后,也曾研究过一些毒物,其中蓝色妖姬与西府海棠的毒性与先帝的症状对得上号,只是臣寻访许久也未曾找到,没想到它们都在皇后的花房里。”
“那日为何不说?”
“虽然已经查到皇后身上,但为了孙儿,臣不敢与庄家为敌,后来医典库被烧,臣知道此事败露,难逃其责,便托辞回乡,谁料到半路上,一群黑衣蒙面人将臣与家仆劫了去,幸亏单大人带人将臣救出,臣才有命来见陛下……”
康王,“陛下,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庄薇身为中宫,却暗中毒杀先帝,毒害太子与婉珍公主,罪大恶极,当诛九族!”
庄亦清闻言,浑身一震,望向门口。门口不知何时站满了铠甲禁卫,有一些背对他,背影肃杀,有一些面朝他,眉目森冷,全是陌生面孔。
庄亦清缓缓看向燕云恒,后者也看着他,眸光幽深,似压抑着极深的情绪。
寒冬腊月,庄亦清如坠冰窿。他知道庄家有劫难,但没想到就是今日。
进了大殿才知道要提审庄薇,他心知不妙,却没办法往外递出消息。被他藏在密室里的胡太医突然现身,宫里增多的生面孔禁卫,这一切都表明,燕云恒做了充分的准备。
他在心里盘算着,禁卫和羽林都在单靖手里,京都的锦军和骁军原本是他和大司马掌管,因为各种原由,也到了单靖手里。他手上只剩了城外的驻军。没有他的命令,驻军不会进城,即便消息传出去,只要燕云恒下令关闭城门,驻军不能硬闯,除非他真打算反了。
庄家世代扶佐燕家,并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祖训首条便是忠心燕家,不得有觊觎之心。庄家要的是无上的荣光和权力。但权力会催生欲念,不知从何时起,庄家势力就大得盖过了皇权,上至高官,下至百姓,没人敢得罪庄家,胡太医是良善之人,明知道先帝死得不明不白,也同样屈于庄家淫威,到今日才敢吐露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