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在他的心中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大侠客,这样的人所说之话,所行之事,自然也都应当是堂堂正正。
可现在,这样一位所谓的大侠,却竟然欺骗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妇人,这让白封胤如何也接受不了。
“那位刘长玉人呢?”他极力压抑着自己体内奔涌而出的怒意,再次追问道。
“......”南苑闻言脑袋低得更深了,半晌之后,方才沉闷的回答道:“死了。”
“死了?”白封胤的身子一顿,脸上顿时浮现出不可思议之,但很快这抹不可思议便被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所替代。
“那你还给人说他在北地当了神将?还说什么不日后给圣上请愿,将他调回西江城?”白封胤质问道,声线也愈的高亢。
少年人大抵如此,总是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总是以为这世上的是非曲直犹如黑白一般泾渭分明。
他大声的问道,宣泄着自己心头的不满。
“你就忍心如此欺骗一位妇人?她难道连自己儿子是生是死都没有权利知道吗?”
砰!
这话音一落,后厨的方向顿时响起一声清脆的声响。
白封胤与南苑一惊,转头看去,却见那位老妇人此刻正神情呆滞的立在门口,手中的菜肴已然落入地上,瓷碗四分五裂,里面所盛的菜肴洒落一地。
显然二人的争吵已然被她听见,那关于她儿子的真实处境自然也就再也瞒不住她。
“婆婆!”南苑心头大急,他赶忙上前一步,但那老妇人显然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身子一顿,便直直的栽倒在地。幸得南苑身手了得,一个闪身,便来到了那妇人的身后,将她倒下的身子猛地扶住。
此刻这老妇人眉头紧锁,眸子中的神情涣散,这样的打击对于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终究是太大了一些。
后厨内闻声赶来的李阁婷二人远远的看着,这样的变化他们始料未及,一时不知当何以自处。
而方才还义愤填膺的白封胤更是措手不及,呆呆的立在原地。
南苑此刻更是毫无兴趣去关心他们,他赶忙负责老妇人坐下,体内的灵力一荡,一道道磅礴的生机便自他体内被激出来,一道随着一道的涌向那老妇人的体内。
白封胤的脸一变,这磅礴的生机让他心头一震,这世上能激出这样生机的事物只有那上古神物若木。而他若是没有记错,这若木此刻应当是在那位天岚院长苏长安的手上。
那如此说来...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位名为南苑的男子。
背负刀剑,年纪轻轻,身怀若木,修为惊人。
想到这些,他瞳孔陡然放大,一个猜测在这时浮现在他的脑海...
若木,是号称能够逆阴阳,活白骨的神物。在它的滋养下,老妇人脸上的气终于是渐渐好转了起来。
“南将军,老身无碍了。”她缓缓的说道,脸上的神却依然落寞无比。
“婆婆...此事是我...”南苑见她这般模样,自然是心头有愧,他低下了头,低沉着声音言道。
“将军勿需多言,老身知晓。”老妇人经历了之前的打击,此刻竟然好似恢复了过来一般,站起了身子,看向南苑。
“我家长玉...”她张开嘴,上下嘴唇颤抖着,但她极力压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冷静。“应该早在西凉一战之后,便离去了...”
这话让南苑的身子一震,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老妇人,“婆婆。你是怎么知道的?”
“哎,从你开始代他给我写信那日起我便大抵猜到了一些,那毕竟是我的儿子,说话的语气我这做母亲又怎能不知?只是将军不说,我也不敢多问,这人嘛,终究是难得糊涂。”老妇人颤颤巍巍的走向那桌旁的木椅。
身旁的白封胤三人赶忙上前将之扶住,生怕她一个不留神便栽倒在地。
“小兄弟,你也不要去怪南将军。”老妇人指了指白封胤,缓缓言道:“试问天下又有几个将军能为了一个亡卒,每月都费劲心思给他的母亲写信,为的却只是让我这个快要入土的老骨头不要伤心呢?”
白封胤闻言,并不言语,只是脑袋却深深的低了下来。
他忽的明白了,为什么南苑要如此为之,他只想着什么事情都要光明磊落,却不曾知道,有时候真相比谎言更要人性命。
“婆婆,是我对不住你,长玉当年是为了保护我,方才...”而南苑这时走快步走到了老妇人的身前,扑通一声在她身前跪下,双眸之中顿时含满了泪水。“我自觉无颜见你,可又怕你知道此事太过伤心,因此思来想去,饭菜出此下策。”
白封胤三人何曾想过在他们心中宛如神祇一般的南苑竟然也有如此的一面,他们纷纷低下了头,虽然不曾了解这其中究竟生了什么,但光从南苑模样,便大抵可以猜到一些。
“南将军,你快快请起,这使不得,使不得。”老妇人见状赶忙伸手将南苑扶起。嘴里一声长叹,“我那儿子,能够为国尽忠,能护下你这样一位仁义的将军,死得不冤,死得不冤啊。”
她这般感叹道,眸子中忍不住又是老泪纵横。
南苑心头的愧疚更甚,他低下了脑袋,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沉默不语。
“南将军,老身还有一事相问,不知可否告知。”这时,老妇人又出言问道。
“婆婆请讲,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南苑赶忙说道,态度诚恳。
“长玉在将军麾下作战可还算得上勇猛?”
“每每身先士卒,不曾退缩。”
“那就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老妇人的脸上在那时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婆婆不曾怪我?”南苑不禁问道。
“有何好怪?长玉能在将军手下效忠是他的福气。”老妇人苦涩的笑道。“我虽一介妇人,但也清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长玉既然选择跟了将军,我相信他的眼光,也相信他舍命相护之人,有他舍命相护的道理。”
说着老妇人再次站起了身子,身旁的白封胤三人见状赶忙伸手将之扶住。
“无碍了,菜还未有弄好,将军稍等片刻,老身这就去料理。还请莫要推辞。”老妇人转头说道。
南苑本想说些什么,但对上老妇人那希冀的目光,终究还是无法将到了嘴边你的话说出口。因此只能沉默着应了下来。
......
这顿饭吃得并不轻松。
即使那刘长玉的母亲极力装作什么事都没生的样子,但诸人还是能感觉到她心头的苦楚。
末了,见她这般模样,诸人也不变多留。
南苑临走时还一个劲的告诫她好生保养身子,他日后定然常来探望。老妇人虽然一一答应,但南苑心头依旧是颇为不安。
一行人就这般沉默着出了房门,之间的气氛颇为沉闷。
而这时身后再次响起了他们来时的那歌声。
“信宿渔人泛,清秋燕子归。”
“竹林风中舞,古松雨下直。”
唱至这处,那本来欢快的歌声忽的一转,变得低沉了起来。
“当年烛下缝征衣,你道明年秋月归。”
“又是一年秋雨绵。”
“稻花香,麦芽黄。”
“儿不归,儿不归。”
“娘望头满霜。”
“儿啊,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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