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抬抬眉梢,见冬南怕成这个样子,她很奇怪,“工作而已,你怕什么?”
“苏主任,我肯定干不好的。”冬南继续拒绝着,“别给你添了麻烦,到时候我被辞退,还连累你的人情。”
之前社区其他人给冬南介绍工作,也都是找各自的亲朋好友,结果冬南干两天就跑了,方主任她们的面子也过不去。
苏甜顿了两秒,见他这么抗拒,只好低眉道:“那行,那就先算了。”
冬南长舒一口气。
苏甜却又说:“不请我进去坐坐?”
冬南瞬间又僵硬住,愣了愣,只好侧身道:“苏主任你请进。”
冬南的家,比苏甜想象中干净。
可能是有他媳妇在的缘故,但他媳妇的状态却很糟糕。
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既要照顾两个双胞胎,还要照顾冬南这个巨婴。
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等家务,都落在她一个人肩上。
冬南媳妇看到苏甜进屋来,拉着她的手说了几句话,就忍不住带起哭腔,“苏主任,这日子要不是有你们社区帮衬着,我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苏甜还没说话,冬南就抢白道:“怎么过不下去呢?咱日子不是过得好好的吗?你别在苏主任面前瞎说,让苏主任看了笑话。”
“哪里过得好了?”冬南媳妇抹着眼泪抱怨,“衣服我洗,饭我做,菜我买,地我扫,孩子我带,你当然过得好!”
“老婆,我知道你过得辛苦,你是我们家最大的功臣,我冬南能娶了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要是没有你,我早就不知道过成什么样了。”冬南连忙哄她,“老婆,谢谢你,我以后会让你享福的。”
这些话说得非常好听。
可冬南他媳妇早已经对这些话免疫了,她扭头告诉苏甜,“他就一张嘴会说,嘴上说得再好听有什么用,还不是靠我苦苦支撑着这个家。”
“……”
苏甜离开冬南家,已经是深夜。
她本来想去拜访一下应婆婆,但又觉得她可能已经睡下。
不知不觉间,还是走到应婆婆住的平房外。
这里是和顺社区最老的房子,没有独立厕所,只是一层矮小的单间平房,原本是当杂物间用的,但从某个时候起,这里就渐渐住起了人。
应婆婆就被她的儿子儿媳扔到了这里,他们住在不远的楼房里,嫌她太吵,作息不同。
苏甜刚停在门外,就听到应婆婆的咳嗽声,一下下的,咳个不停。
隔壁传来抱怨声,“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咳啊?让不让人休息了?”
应婆婆的咳嗽声消失了一阵,她似乎在拼命忍,但十几秒后,她又忍不住咳起来。
苏甜敲门问:“应婆婆,您还没睡啊?”
“谁啊?”应婆婆苍老声音伴着咳嗽。
“我是社区的苏甜,过来看看您。”苏甜轻脆的声音在夜色中荡开。
应婆婆披着外套过来开门,寒风凛冽,几乎快把她瘦弱得像纸片儿的身躯吹倒。
“应婆婆,您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苏甜进了屋,才发现这种房子特别阴冷潮湿,她都不自觉搓搓手哈起气,别说应婆婆这个年纪怎么受得了。
应婆婆咳了两声才缓过来,摇头道:“太冷了,我咳得睡不着。”
苏甜环视一圈,应婆婆的住处实在简陋。
除了一张床,单薄老旧的杯子,和靠墙的窄衣柜和发黄的桌子,就什么都没了。
衣柜和桌子都不稳,随便碰一下就摇得嘎吱作响。
“应婆婆,你这儿怎么都没取暖的东西?冬天怎么过啊?”苏甜拧起眉毛。
应婆婆咳着说:“年前社区给我送了一些炭过来,被我儿子拿走了,他们家里也冷,给他们吧。”
“应婆婆,他们那房子哪用烧炭啊,现在都用电暖炉了。”
“啊……”应婆婆一愣,“那、那可能是……”
她支吾了好几声,大概自己都想不到什么理由,最终陷入沉默。
苏甜二话不说,重新打开门,冲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苏甜抱来一个热乎乎的热水袋,“应婆婆,这个你拿着,要是里面的水凉了,在这个口子这儿充电就能用,放在被窝里很暖和。”
应婆婆抱着那热水袋,发白的唇都恢复了一点儿血色,可她嗫喏着,想把热水袋还给苏甜,“苏主任,谢谢你,可这热水袋我不能要,万一被我儿媳看到,她肯定又要拿走了……”
“没关系,您先拿着用,不然今晚都睡不成,别担心应婆婆,很快就会不一样的。”苏甜把热水袋重新往应婆婆怀里塞了塞。
应婆婆眼里含着朦胧泪光看着苏甜,苦苦应了一声,“嗳。”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苏甜说的“很快不一样”会给她的余生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改变。
……
第二天,苏甜照常上班。
一上午都在忙着处理社区的各项工作,脚不沾地,连上厕所都要小跑。
没办法,别看社区这么丁点大,但其实对接区里、市里的很多部门单位,工作也是千头万绪,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做。
苏甜忙得焦头烂额,但也没忘记那几个贫困户的事情。
午休的时候,她刚走出社区服务中心,就看到大胖在路边等她。
“苏主任,你说今天又带我去吃东西的?”大胖眼巴巴看着她。
苏甜瞄他一眼,微笑道:“昨天累吗?”
提起这么可怕的事情,大胖浑身打了个寒颤,肥肉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