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夫怎么突然被抓了?”定二奶奶带着焦急, 神情却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着急,她还有心情大半夜品茶。
茶是好茶,听说是阮家族人送的, 这次表少爷中举,阮家不知道要送多少东西过来。丁妈妈看着定二奶奶问起,已经不能如以往一样, 慢悠悠的品茶,她语气骤然气道:“都是那起子小人,说我们老爷受贿。我们老爷向来廉洁奉公, 一步步都是靠自己走, 表少奶奶,家里现在乱成一锅粥了, 正好听说表少爷中举, 他若是能替我们找找关系,我们余家上下感激不尽。”
“姨妈家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我自然义不容辞, 平日姨妈不知道帮衬了我们多少, 可是二爷他还没回来?我是个妇道人家,许多事情, 我也没有门路啊!”
定二奶奶觉得余家非常荒谬, 余老爷做小吏才几年, 在省城买宅府城买宅,仆从无数,乡下也有几百亩地, 整日绫罗绸缎在身,还有余家小少爷吃的都是奶妈的乳。
这算起来大几千两了,一个一年俸禄不足十两的小吏是怎么挣了这么多银子的, 还用细想么?
更无语的是连亲戚家的田都赚,让自己外甥书都没法读下去。
平日里公家发的吃不完的鱼干柑橘送给亲戚们,不穿的旧衣服也发善心送给她们,大家都称道她好。
可是要知道她家相公到了实际参加院试时,昔日大善人却不发一言。
若非有蜜娘当年道出买田的事情来,实在是细思极恐,她还会觉得姨妈好,毕竟在婆家,只有余姨妈对她态度最温和。
可要说实质上的好,也其实没什么好的。
“表少奶奶千万不要这么说,这江陵到武昌坐船一天就到了,您带着孩子不方便,让表少爷回来一趟就行了。”丁妈妈还是寄望阮嘉定回来。
“表少爷有举人功名在身,和知县老爷都能平起平坐,以他的能力,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丁妈妈兀自说着…
在外偷听的蜜娘却眼皮一跳,这是什么馊主意,让马上进京赶考的举人回家替亲戚开脱,更何况余老爷也许真的贪污了,那她爹不就是袒护贪官污吏么?
到时候激起民愤,指不定他爹都有可能剥夺功名。
又听定二奶奶弱弱的道:“我们族里的桂大奶奶有些门路,不如我去问问她,让她先帮忙看看吧。否则,丁妈妈,我家相公马上要去京里赶考,可是耽搁不起啊!”
从定二奶奶的话语中,她并不想丈夫帮忙,蜜娘也忍不住点头,儒家赞叹亲亲相隐,若阮嘉定回来,不帮余姨太会被说成没有亲族观念,若是帮了,那就是助纣为虐,左右都会遭人说,如此避开最好。
丁妈妈听了很生气:“表少奶奶,做人可不能没有良心啊,当初你公公好赌,祖宅都差点输给别人,你们族里那些人哪个不是袖手旁观,唯独我们老爷太太辛苦替你们奔走。现在我们老爷遇到困难,你们怎么能不帮忙呢?”
“这…这…”定二奶奶为难了起来。
蜜娘的心也揪了起来,她就怕娘答应了。
丁妈妈见定二奶奶表情松动,立马趁胜追击道:“表少奶奶,这事儿啊还只有表少爷能帮忙。奴婢给您跪下了…”
“咚咚咚”几声磕头声,听的外面的蜜娘都觉得这丁妈妈是个人物,寻常人若是见此番情景,恐怕早就妥协了。
或许余老爷的未来也关系着她,蜜娘前世曾经住在余家一段时日,虽然少与外人来往,但下人们平素嚼舌根,听闻丁妈妈虽然是妈妈,但是余姨太不方便的时候,她会偷偷的伺候余老爷,二人关系非常紧密。
余老爷没了,余姨太还有亲儿子在,但是丁妈妈的下场就未必好了。
果然,丁妈妈这翻唱念俱佳,定二奶奶小声道:“丁妈妈快起来吧,我是个妇道人家,没什么主见,姨妈家帮我们良多,若是别人知道你们这样求我,我们才帮忙,日后岂不是让人笑话。”
可丁妈妈就是不起来,反而定二奶奶说了不少好话,丁妈妈才站起来,但是场面很快被丁妈妈掌控,甚至反客为主。
“表少奶奶,我儿子丁雄就在外边,事不宜迟,您快写一封信,让丁雄带过去,兴许,明日早上就能到武昌了。”
定二奶奶为难道:“丁妈妈,我不识字儿啊,要不然这样吧,你让余表弟写信过去就成。”
丁妈妈闻言也恍然:“倒是我的不是了。罢了,就让我们少爷书信一封吧。”
随即定二奶奶又关心起余姨太的身体状况,丁妈妈说了许多才告辞。
蜜娘早就溜进了自己的房间,等丁妈妈一行人走了,才去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