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豆娘怕流苏惹阮皇后伤心,忙接过碗来,亲自喂道:“娘娘,等明年春天,您最爱的栀子花到时候就开了,多好看啊,您还说要替奴婢簪花呢。”
“不,豆娘,你不必拿话哄我,我知道我的身子骨绝对不行了。”阮皇后虚弱的笑道。
“娘娘……”
“你听我说,我倒是无所谓,可福柔那里,我已经替她请旨,让她嫁给锦乡侯世子。至于你,皇上那里不放人,我会在遗言上恳求皇上,若实在是不行,你就和流苏去投靠丽昭仪,她是我的表妹,如今又有了身子,好歹是一宫主位。”
听阮皇后仿佛像交代后事一般,几个伺候的宫女都受不住了。
郑豆娘强笑:“娘娘不要这么说,只要好生吃药就成。”其实她也知道娘娘至多也就一年的功夫了,即便上好的药材包过来也没用。
她看向周福柔这个傻妞,她福气倒是好,有娘娘赐婚就是不同。
只可惜自己了……
娘娘终究还是拗不过皇上。
晚间门,阮皇后派周福柔去探望了丽昭仪一次,阮皇后虽然没有那个夺别人孩子的心思,但现在她眼看身子骨不成,也多往范玉真处走走,这样即便日后她去了,她们也有个好归宿。
范玉真近来养胎养的不错,但是她知晓承恩公夫人的意思,心下很是惶恐,见周福柔过来,面上却不变。
“又劳皇后娘娘来看我了,等娘娘好些了,本宫是必定去请安的。”
周福柔在宫里这一年,也懂些眉眼高低,忙坐下来道:“我们皇后娘娘说让您好生养胎。”
好生养胎?养了把孩子过继给你吗?
哼,只有你一直卧床,我才能拥有我的孩儿。
范玉真笑道:“你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替我带些我抄的经文给皇后娘娘吧,这也是我为她祈福。”
因为范玉真有小厨房,也特地送了一些糕点让周福柔带去给皇后娘娘品尝。
周福柔看了看这糕点和经文,心道这丽昭仪倒是个实诚人。
于是也忙应承了。
范玉真又道:“我听闻你要嫁给锦乡侯世子了,真是先提前恭喜你了。”
虽然有这个风声,但并没有下旨意,周福柔连忙摇头,脸上带着红晕:“昭仪娘娘别打趣我了。”
在周福柔走的时候,范玉真又给了她赏钱,让大宫女送她出去。
范玉真就更心情不爽了,当年她进宫,处处以皇后马首是瞻,皇后却从不为她打算,现在却要抬举身边的女官,还要赐婚。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本来还让你活一年的,既然如此,那你就速速去死吧。
想到这里范玉真又打了个冷颤,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免又觉得自己是否太恶毒了。
可旋即,她又抚着肚子道:“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要夺去我的儿子,还有崔贵妃,你们一个个我都不会放过。”
因为宫里皇后不大好,徐氏怕出什么意外,到时候国孝期间门不能办喜事,这但凡喜事,就不能一波三折,尤其是姻缘,波折多了二人成婚后也会过的磕磕绊绊。
虽然这是迷信,但是大家总希望一个“好”字,顺顺利利的嘛。
因此徐氏和简夫人商量,又找来简凝初的继母商量,简夫人有意对简凝初的父亲道:“东安侯老夫人是我老姐姐,方四之妻又是我外孙女,凝初嫁进去绝不会吃苦。”
其实简凝初虽然是简家嫡长孙女,但她因为替母亲守孝耽误了年纪,再者她的嫁妆有限,简夫人虽然为人海量,但也不至于替她特地置办一份嫁妆。
她又没个嫡亲的兄弟,能嫁进这样都是亲戚的人家,已经是难得的好处了。
像简夫人自己的孙女简月华嫁的虽然是元辅家,日子也不一定那么舒心呢!
有那高门大户,只一味图门第高,人不好,俩家因为儿女之事闹矛盾,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况且方惟钧极有可能袭爵,东安侯可是铁庄稼,拥有丹书铁券的人家,否则申家为何把个女儿嫁了过去。
自然,就是不能袭爵,袭爵的也是方惟彦,那也是方惟钧的亲哥哥,方惟彦不可能会亏待亲弟弟,那也过的平安。
人啊,不求别的,就是求一个平安,就胜过许多人了。
简凝初当然也是愿意的,她虽然没见过方惟彦,但是见过蜜娘了,虽然惊鸿一瞥,可她的气度说话都令人难忘,她嫁的人肯定很好,同理,方惟钧作为方惟彦的弟弟那肯定是不错的。
俩家都是大户人家,但默契的定亲又很迅速。
方惟钧当然很高兴,她已经听人说了,说简家这位姑娘不仅贤惠端方,而且相貌非常好看,和四奶奶生的很相似。
他是见过四嫂的,叔嫂当然不能随便相见,但四嫂已经是极美,若自家妻子也生的那般美,他就更没什么好求的了。
定亲这日,蜜娘也早早到了徐氏那里,徐氏嗔道:“哪里要你过来,还是好生保养才行。”
“太太,今日可是五弟的好日子,虽说也是后年成婚,但定亲是大事,我怎能不过来,您放心,我坐暖轿来的。况且,大夫也说让我多走动呢。”
徐氏笑的很开心:“你们做哥哥嫂嫂的这样捧场,你五弟高兴坏了。”
今天来的人也不少,锦乡侯府、信陵侯府、瀚海公府、承恩公府,再有其他姻亲南平伯府等等,蜜娘现在也坐稳了胎,出来给大家见礼。
瀚海公夫人和蜜娘相熟,忙道:“哎呀,这身子几个月了,你穿这个大衣裳倒是看不出来。”
蜜娘又特地解开披风,大家看她肚皮圆滚滚的,面色红润,心道这大概怀的是个女儿,民间门自古怀男孩,母亲脸上就丑还有蝴蝶斑,怀女儿就没什么变化,甚至还很漂亮,而且肚子尖尖是男孩,肚子圆圆是女孩的俗话已经深入人心了。
但想着她是头胎,都不便说什么。
瀚海公夫人还好心道:“我看蜜娘准保怀的是个男儿,我们上次去确云庵,那师太有相人之术,说你是宜男之相。”
这也是承恩公夫人为何一定想蜜娘替阮皇后生孩子的原因。
蜜娘笑道:“这头胎生儿生女我都好,生儿子固然不错,生女儿,先开花后结果也成。我婆婆也是这样和我说的。”
众人都夸徐氏是个好婆婆如何开明,徐氏当然脸上有关,赞叹儿媳妇会说话。
齐国公夫人也带着儿媳在这里,她是简凝初前世的婆婆,这妇人在外倒是看起来彬彬有礼,正和徐氏说话,听说方雅晴操持着宴席,拉着方雅晴还送了一对水头颇好的镯子,蜜娘暗道不好。
再有信陵侯夫人看方雅晴也是夸了又夸,徐氏更是高兴,女儿的事情也是她的一桩心事。
现在小儿子定了亲,下一步就是女儿的婚事了。
蜜娘晚上回房时和方惟彦提起今日的事:“我看齐国公夫人和信陵侯夫人都对雅晴有意。”
“信陵侯家最出息的就是顾望舒了,其余世子倒是还行,但也就那样,不过她们家有钱倒是真的,可惜我们家倒是不缺钱。没钱就是富贵闲人,但凡分家,继承爵位的分七分,诸子分三份,信陵侯儿子可不少,不成。至于齐国公府……和我们家关系一般,我看都不成,这事儿我会和娘说的。”方惟彦道。
这俩家本来就有问题,这不像简家姑娘,挑不出错来,简家目前也还成,简大人官声非常好。
“有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蜜娘笑道。
二人睡下后,没想到半夜丧钟仿佛从鼓楼传来绵延不绝,一直在响着……
蜜娘也被惊醒了,方惟彦数了数:“一共响了几万声,怕是宫里出事了。”
“该不会是皇后吧……”
正说着,天儿一早,就有人道:“四爷,现下四处禁止走动,宫里皇后娘娘崩了。”
蜜娘和方惟彦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没想到去世的是阮皇后,蜜娘前世做皇贵妃时,阮皇后四十多了都还在,现在不过才二十多岁……
方惟彦则是想前世都说是阮太后害了同族姐妹阮皇后被废才上位,可现在阮太后在她家里呢,怎么皇后这么早就去世了,也许,蜜娘根本不是害她,反而保护了她。
而蜜娘心道,瀚海公夫人今天还说皇后娘娘想为身边宫女周福柔请旨嫁给锦乡侯世子,那现在她都去世了,周福柔还能如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