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贤妃就垂着头进屋,捂着脸,根本不敢看皇上吃饭时的表情。
“唔,好吃。”天子故意大声道。
这个时候阮贤妃才放下手,偷瞄皇上的表情,天子却正好看过来,仿佛在说我抓住你在看我了的表情。
阮贤妃有些羞恼,又噘嘴:“陛下,这是不是真的好吃啊?您要不喂臣妾一口。”
天子挑眉:“贤妃胆子愈发大了,如今还要我喂你。”
虽是如此,但他还是挑了一筷子到贤妃嘴边,贤妃吃了一口,不禁道:“这道茭白好甜啊,臣妾,把砂糖看成盐了。”
说完很是闷闷不乐。
天子却不介意道:“甜味提鲜也未曾不可啊。”
阮贤妃看向天子,却眼泪汪汪的,一时哽咽住,把头偏了过去。
天子甚至还为贤妃遮掩了一番,倒是贤妃,因为一时羞意,居然好几日再也不见天子了。天子在郑豆娘处自然也不错,坦白说郑豆娘知情识趣,人亦十分柔顺,比贤妃还要柔顺,贤妃晚上睡觉还总是把腿放在他身上。
但是,看了看天色,他还是去了贤妃处,不曾想,这么晚了,贤妃一身单薄的寝衣,正在拿笔填色。
贤妃不大识字,天子当然清楚,但是贤妃时常会填色,填好色之后就剪裁出来做女红,她女红做的极好,听闻是找针工局的老妈妈们学过。
素衣红梅,天子一时竟然看痴了。
阮贤妃也好似才发现他,忙放下笔起身行礼,还不解道:“陛下这么晚了,更深露重,怎么来妾身这里了?”
天子扶起她:“我看今日天色不豫,怕打雷吓着你。”
“可是德妃和郑昭媛都怕打雷呀?”阮贤妃定定的望着他。
意思就是皇上,你到底为何要来,你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天子从未对任何人表达过心意,他是天子,向来女子过之如江鲫……
他想说朕就是偏爱你,对你一个人好,可是话到嘴边,又近乡情怯了,他和很多人调情过,却没有人这般认真的问他。
天子沉默了,却见阮贤妃垂眸,两肩似乎在抖动,好像哭了。
天子立马道:“朕唯有将你放在心上。”
阮贤妃慢慢的抱住他,“臣妾也永远把陛下放在心上,若违此誓言,必定神魂离身。”
天子也起誓,二人十分郑重,还特地在奉先殿正堂起誓。
至此,天子独宠阮贤妃一人,郑昭媛则因为贿赂皇帝身边的内宦,据说是窥伺帝踪,被打入冷宫,禁足三个月就丧命了。
郑豆娘过世的时候,阮皇后悄悄去看了她一眼,不过短短三个月,那个曾经容貌还十分娇艳的豆娘此时却形容枯槁。
“豆娘,你怎生如此了?”
郑豆娘苦笑:“娘娘,难道您还看不出来么?这都是贤妃的阴谋,她比崔贵妃更狠,贵妃坏在明面上,她却坏在暗里。”
阮皇后递了一杯水给她:“那你有证据吗?”
郑豆娘摇头:“我有没有证据,皇上已经听不到也看不到了,娘娘,临终之际,我要告诉您一句话,以前我总觉得崔贵妃宠冠后宫,如今看来大错特错,皇上虽然对崔贵妃极好,但那是对猫儿狗儿,对宠妃那般的,可皇上和贤妃却像是极其真心的,贤妃手段高明为人阴狠,比之贵妃强百倍。”
“真心?”阮皇后有些怔愣。
帝王的真心谁能得到?
郑豆娘也有些黯然:“那日,陛下从臣妾这里半夜去了贤妃处,臣妾见陛下久久不回,就派内侍打探,听闻陛下和贤妃在祖宗那里起誓。”
阮皇后摇头,不可置信:“不,这不是真的……”
郑豆娘见皇后不信,重重的咳嗽几声。
她怎么不知道皇后娘娘对皇上用情至深,她敢说这后宫中就没人能和皇后一样,那般用心的对待皇上了。
皇后娘娘从不嫉妒,对妃嫔们人人都爱护,甚至连妃嫔们的孩子也都视如己出,从不会苛刻,但是上天就是欺负老实人。
最是真情留不住啊。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道:“娘娘,您要信我所说,我自小在市井长大,最会看人,似皇上那样的男子,轻易不认真,若是认真了,那就是真的了。她目不识丁,脚也裹的不甚好,甚至连官话都是现学现卖,但是皇上不知怎么就被蒙了眼了……”
其实阮皇后对后宫妃嫔都好的原因,偶尔郑豆娘也猜上几分,她现在胡乱的说,阮皇后却是怅然若失。
是啊,这天下分明只有皇后才是皇上的妻子,宫里的嫔妃说起来在外头也不过是打帘子的人,是个妾,唯独有她才是皇上的正室。
可为何皇上会和别人山盟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