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道:“那我先去钱庄了,婶子回见。”
“哎,回见。”
掌柜娘子望着一前一后两个人影,不由得感叹世事无常,想那时林真刚嫁给钱少爷那会儿,真是叫全镇的哥儿都羡慕嫉妒恨,一个哥儿怎么能得这么多的好,差点儿就被钱少爷捧到天上去。
哪想到才两年,就改嫁他人了。
而且瞧他现在的穿着打扮,嫁的人定是不如钱少爷的。
这人的命,可真是说不清说不清。
林真不知道那掌柜娘子的感叹,带着顾栓子直奔钱庄。
只见大冷的天一张绣着铜钱的旗子迎风飘扬,一走进去,周身就被暖烘烘的热气包裹。
望着铺子里的两盆烧得正旺的炭火,林真心想,不愧是钱庄,有钱。
而一个穿灰色棉袍的小厮走上来,麻溜地问:“客官是存钱还是取钱,可带了户籍银票等凭证。”
提着银子走了这么久,林真手都酸了,他道:“我存银子。”
一听说他是存银子的,小厮脸上的笑容都深了几分,像他们这些钱庄,最怕的就是有客人取大笔的现银,导致账面上现银储存不够,不能拿银子去做其他的事。
所以只要是来存银子的,都要热情些。
小厮微微躬身,领着他来到靠里的一个柜台前面,拉了拉旁边的一根绳,只听到绳子那头的铜铃铛铛铛地响:“客人你等一下,马上就有人来给你存银子了。”
果真,铜铃才响几声,一个瘦瘦的高个儿老头从旁边的小门走出来,先是把算盘哗啦一声归零,再垂着眼睛问林真:“存银子”
林真把提篮上面到菜叶拿掉,将匣子放到台子上,“是,这是四百八十两银子,全部存进去。”
高个儿老头点点头,把银子金子分开放到称上,自己称了才道:“四百八十两银,存入库,咱们汇银钱庄是百年大庄子,只要拿着汇银钱庄的银票,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取银子。”
“不过有句话要说在前头,我们汇银钱庄只认银票不认人,不管是谁拿着银票来,都能取走这笔银子,所以还请保管好银票凭证,以免生出麻烦。”
林真听到这儿道:“老丈,我想问问我的这笔银子能不能加一些其他的要求”
高个儿老头停下了拨弄算盘的手:“哦,说来听听”
“我和我丈夫是做生意的,这生意有赚就有亏,担心哪一天这孩子跟着我们吃苦,所以想给他存这笔银子。”
“一是不满孩子十五岁不能取这笔银子,二是取的时候孩子本人,户籍文书,以及银票缺一不可。要是硬取,一年也只能取十两。”
“您看如何”
高个儿老头做了这么多年的账房,还得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
但是略微一想,就明白这些条款背后的意思,这些条款最大的用处就是保证银子能够用到孩子的身上,纵使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只要孩子在,就能有保障。
他不由得抚了抚胡须:“你们两口子倒是真疼这孩子。”
“不过,我们汇银钱庄从来没有这样的存法……”
林真从他语气里感觉到有戏,道:“什么事物都是从无到有的,我相信不止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和打算,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老丈大可以在其他人来存银的时候叫人宣扬宣扬,指不定有些收获呢。”
高个儿老头心头一动,被他的话挠到了痒处,他看着这个沉静又灵气的哥儿,想了想道:“那便依照你的想法存吧。”
很快,他把填好的银票从柜台的小口递出来:“拿好了,这是你的银票,上面不止写了何时何日存的银子数目,还加了你的条款。”
“并且这条款我们的账本上也有记录,以后两两相对,确认无疑才可取银子。”
“谢谢老丈。”拿在手里的银票比寻常纸张更厚更韧,上面写着一些潦草的字,字上面盖着好几个大小不一的章,汇银钱庄几个大字则是最显眼的。
林真的心踏实了,他把银票揣在里衣的荷包里,带着顾栓子走了出去。
天上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两边摆摊的小贩连忙缩着脖子往屋檐下面躲。
林真低头对顾栓子道:“你去你舅舅舅母家后,我也不住在你爹屋子里了,以后你有时间就去扫扫灰,拔拔院儿里的野草,免得你长大后回来屋子破旧。”
林真办的事儿没有瞒着他,那四百八十两银子确实按照林真说的全落在他的口袋里,连半钱银子都没留给自己。
顾栓子心头那点东西松动了些,他哽了会儿,终于跟林真说了句话:“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