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回道:“他去他舅舅家住了,一年两年都不回来,我寻思着住在那儿不像一回事,就收拾东西回来了。”
“去他舅舅家了”林阿爹讶异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这样也好,他一个小孩子,总归有自己的亲人在身边才好,遇到事儿也有人搭把手。”
“那你以后就回家住,有阿爹一口吃的,就不会叫你饿肚子。”
林阿爹是真疼林真,他惦记着林真从顾家出来没地方去,万不能叫他没个着落。
这话一出口,林父和两个爹爹没什么想法,两个嫂嫂和最小的哥儿却有了异样。
不是他们不让林真进家门,实在是屋里头塞不下人了。
林家拢共就两间屋子,一间用草编的席子隔成两半,林家的两个哥哥带着各自的孩子住在里头,一间住林父林阿爹,然后隔出一块地方住林小幺这个哥儿和两个哥哥家的小女娃哥儿,再一块是一大家子人吃饭的地方。
所有人加起来就是十四口人,吃饭的时候除了还被嫂嫂抱着的小娃,林小幺这些小的连桌子边都挨不到,全都把菜盖在饭上蹲院子里吃。
林真一来,吃住都是个大问题。
再者林真这些年的做法也叫人心寒,不管是嫁给钱少爷还是顾大,他一次都没回来探望过,别说一块糖,就是一根头发丝,他都没带回来过。
但两个嫂嫂和林小幺都知道家里的父亲阿爹和两个男人都对林真还有亲情,纵使心里不愿意,也不敢表现出来。
瞧着屋里的暗流涌动,林真就当没有察觉到,只跟林阿爹和林父道:“他有自己的归落我也算不愧对他爹,家里的银子我都存到银庄里给他留着了,也和他舅舅那边谈好了一些事,以后要是有缘份,或许还能见见面,没有缘分也就罢了。”
“对了,这是我昨儿去镇上的时候买的些东西。”
林真从包袱里拿出早早包好的东西打开,只见里头有一包裹着糖霜的块状物,一包用油纸包了几层的浅蓝色布料。
一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在上头了,糖啊,那可是林家好几年都见不上一面的好东西,还有那块布料,两个嫂嫂和林小幺目光在上面留连了好几遍。
林阿爹心都颤了一下,抓着他的手用了力:“你乱花这些银子干什么”
“阿爹,不是乱花,虽然家里的银子我都给栓子了,但顾大这两年也给了我一些,买这点东西不妨事的。”
“那也要自己留着!”林阿爹过的是苦日子,更知道身上有银子和没银子的区别。
他家真儿现在孤零零一个人,以后的日子完全没个奔头,要是再没有点银子傍身,该多难熬啊。
林真拍拍他的手:“没事的阿爹,我这么多年也没孝敬过你和父亲,也没给哥哥嫂嫂和弟弟买过什么东西,就当是我走亲戚,带的伴手礼。”
说着,他把包得鼓鼓囊囊的糖块塞给林阿爹:“爹你给大家分分。”
林阿爹手一顿,接下了糖。
他又不是瞎子,自然知道真儿这些年的做法伤了人的心。
他虽然也有伤心的时候,但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气劲儿过了又想了。
可是他不能用这要求对两个儿媳和其他人,这不公平。
捧着糖,林阿爹站起身看着围着火的一家人,第一块先拿给林大嫂抱着的还只会爬的小孙子:“铁蛋儿来,这是你姑母买的糖糖,吃了香香嘴。”
“啊啊……”不算胖,但是敦实的铁蛋儿似乎知道这是好吃的,圆溜溜的葡萄眼水汪汪地看着林阿爹手里的糖,伸手去抓。
抓到手里后吃得吧嗒吧嗒的,口水都淌到了下巴上。
林大嫂心里那些对林真的怨被儿子的吃相冲散了一些,可是心里酸得厉害。
嫁进林家这么多年,她日也忙夜也忙,忙得腰都要断了,可自己孩子连块糖都吃不上,还要林真送来。
可村子里的日子都一样,还有比她家还不如的,卖儿卖女才能活的。
林大嫂在那儿兀自心酸,跟林真一样是个哥儿的林二嫂则没有这么多想头,林阿爹拿来他就叫孩子接着。
他是鲤鱼村里头的,跟林真这样生得白白净净娇娇软软的哥儿不一样,他几乎有林二哥那么高,眉目粗朗,身形修长健康。
常年的农活让他手上全是老茧,但凡露出来的皮肤都黑黑的。
但是牙齿白,跟林真说谢谢的时候一瞬间就让林真想起现代的某某牙膏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