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栓子的书桌上吧, 屋里有水,你自己倒啊。”
那些抄写故事的纸是林真特意去书铺买了裁成差不多大小的,刚好够把《梅娘》和《仙途》两个故事的第一回的半回写上去, 都卡在一个叫人抓狂的点上, 林真都能想到喜欢这两个故事的人会怎么样抓耳挠腮了。
林真和他说完话就回去搓珍珠, 钟严则把抄好的纸放在顾栓子的桌上, 来到陈娘子身边,拿起一个竹筒跟陈娘子一起糊油纸。
陈娘子不想叫他做这些,看了眼正在忙活的林真林小幺等人, 用眼神叫他放下。
她的严儿是读书人, 在家里没人看到便罢了,在外边叫人看到他做这些脏活怎么行,以后被人非议。
钟严挨着她,小声道:“林叔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这话叫陈娘子无法反驳, 她是一个很传统的女娘, 没嫁给钟严的父亲之前家里也算是不缺吃不缺喝的, 所以把规矩学了十成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钟严的父亲是个童生,家里穷, 两人成亲后日子过得不算宽裕。
好在钟严的父亲性子好, 虽然读了书但人不娇矜,让陈娘子过了几年琴瑟和鸣的好日子。
可惜老天爷不长眼, 钟严才四岁那年,钟严的父亲生了一场病稀里糊涂地就去了, 只剩下她带着钟严还有婆母过活。
陈娘子什么都不会做, 只能用手里的那点做衣服的手艺换点银子过活, 这些年为了供钟严读书她眼睛都快熬瞎了, 两只手也因为常年的浆洗衣物变形脱皮,只看手还以为是七八十岁老妪的手。
林真跟陈娘子见过的小哥儿,不,还有女娘都不一样。
他明明长得不是陈娘子欣赏喜欢的贤淑的长相,叫人瞧一眼心里就发慌,但性子却截然相反,就像天上的太阳,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热量,照得人暖融融的,甚至不敢多看,恐灼伤了眼睛。
钟严手指常年握笔,拇指和中指那儿都有薄薄的茧,擦在油纸上会发出轻微的声音。
他眼角的余光望着在灶房里正和几个孩子一起搓东西的林真,心里还想着自己润色抄写的那两个故事。
他觉得林真这人着实是怪异,一个哥儿,却识字,能写出令他都觉得精彩的话本,字却难看得……
突然,钟严眼角的余光里发现林真的儿子,栓子往他这里看了一眼,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他自己就是一个情绪比较少,性情浅淡的人,但是这个小孩儿这一刻表现出来的不一样,至少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八岁的孩子身上。
林真还不知道小崽子跟钟严龇出小尖牙了,带着他们把珍珠搓完,在装着木薯粉的簸箕里滚了滚,保证珍珠不会沾在一块儿,然后放进煮沸的锅里煮。
“好了,珍珠煮上了,煮好之后倒进冷水里面过凉就行。”本来定好的开张日子因为一系列准备工作往后推了三天,到现在,终于只做最后的扫尾工作了。
这些日子他跑上跑下,说不累是假的,腿肚子现在还酸溜溜的。
但是一想到明天就是开张的日子,精神又饱满了。
林真走到外边儿,拿起一个竹筒杯,只见刮了外面那层青色的竹筒呈现出微微米黄的颜色,但又因为是新鲜的柱子,又微微泛着一种叫人舒适的懒懒的绿。
而竹筒杯上面约莫有一个手掌那么高,筒身上寥寥数笔刻着一支梅花,下面则有三个手指那么宽,糊好的油纸里面已然装着《梅娘》这个故事的小纸卷。
宝剑杯也同样,上面刻着一个颇有仙风道骨之感的简单背影,油纸里封存着《仙途》小纸卷。
这段时间搭进去的不止精力和时间,还有不少的银子,林真租完铺子以后剩的银子陆陆续续花了三十多两,手里他只剩下些许了。
所以接下来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还是吃香的喝辣的,就看明天了。
把手里的竹筒杯子放下,林真道:“待会儿珍珠煮熟了我先做点给你们尝尝,明天肯定没时间管你们了。”
林小幺从林真做奶茶的工序里就觉得奶茶的味道一定很美味,听到林真这么说忍不住流口水。
而陈娘子手底下的最后一个第一批竹筒杯糊好了,她不好意思留在这里蹭吃蹭喝,连忙起身道:“林哥儿,杯子都糊完了,那我跟小严先回去了,剩下的几身衣裳再有三五天也能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