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这个名字村长不知道, 但是顾栓子三个字一出口,村长还有村长的妻子就知道了,村长妻子满脸的震惊:“顾栓子, 真的是顾家的那个栓子!”
“是。”顾凛点头。
顾家房子的钥匙这些年都在村长妻子这里,防放着顾老妇一家强占屋子,闹事。
村长妻子走出来, 哪怕顾凛如此说了还是不怎么相信,站在屋门那儿仔细打量了他好几眼才终于确定下来, 虽然顾凛的眉眼长开了, 但还能看到小时候的些许影子。
而且她记得,顾栓子眼尾延伸出去的那个地方有颗痣, 眼前的这个少年也有。
她抱起小孙子望着站在最前头, 明显是这帮大高个儿领头的顾凛:“之前听说你考了什么……什么生……怎么当了……”歹人两个字她没有说出口,但是看顾凛还如以前一样对他们还算平和, 抑制不住的好奇。
顾凛道:“在镇上考的童生, 后与我林叔去府城读书。”
“现在暂时于安远镇卫所里任职,此次前来是要告诉村里一声,袭击安远镇的流民军已经被朝廷发官兵围剿干净, 大家不用担忧了。”
“流民军被围剿干净了!”这些天一直提心吊胆的村长妻子当即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朝廷的官兵真是来得太及时了! ”
跟在顾凛身后的张铁等人听到村长妻子如此感激朝廷官兵, 不屑地撇了撇嘴, 但这是上头吩咐下来的,他们心头再不舒服也不能言明真相。
而村长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走过来大喊了三声好:“顾小子有出息了, 都能在镇上的卫所任职了, 你爹也能含笑九泉之下了。”
“我这就把全村的人聚集起来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本来大家伙因为旱情日子就难过,再来流民军,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了。”
“对了,”村长突然对抱着孙子的妻子道,“你去把顾凛家房子的钥匙拿来,这么多年,也该物归原主了。”
“从前叫我这老妻看着,不过是想着你还小,怕压不住那胡搅蛮缠发顾老妇,现在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正经事,也不担心他们找你麻烦了。”
村长老妻一听到村长的吩咐,把孙子递给儿媳妇,把顾家的家门钥匙找出来,递给顾凛。
七年前的门钥匙,又常年不用,上面已经生了绣。
顾凛望着手里的钥匙,有关于顾大的记忆纷沓而来。
他是顾大最疼爱的儿子,顾大没死的时候走哪儿都喜欢带着他,在村里把他高高地扛在肩膀上,在镇上牵着他的手,给他买各种各样好吃好玩的东西。
那时候他是大田子村的小霸王,屁股后头跟着一串小伙伴,拿着弹弓和小木剑从村头跑到村尾,就没有他不敢惹的事儿。
后来,顾大一夜之间死了,他再也没有了父亲,他在顾大棺材前跪了十几天,跪到两腿肿胀发青,总是趁着没人的时候望着顾大的棺材哭。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他是顾栓子,也成了顾凛。
将手里的钥匙踹起来,顾凛对村长还有村长老妻抱拳:“多谢村长爷爷,村长奶奶,我还有公务在身,先离开了。”
村长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了:“你这好不容易来一趟,来家里坐一会儿再走吧,我马上就把村里的人叫来,你亲自给他们说说这事。”
“不用了,”顾凛道,“您通知也是一样的,我们还要走其他几个村子。”
他这么一说,村长也不好留人了,道:“既然你公务繁忙,我就不好留人了,不过你要不要去你爹坟那儿看看。”
“往年我都会叫我家那两个儿子去砍砍野草,今年旱情严重,大家伙都忙着填饱肚子,没时间往那儿去了,野草怕是有人高了。”
顾凛听到顾大坟上的野草都有坟那么高了,肩膀僵了一下,道:“嗯,我也正有此意,村长爷爷,我们先走了。”
“去吧去吧,看看你爹,”村长还有村长老妻望着顾凛带着人往埋葬着顾大的山走去,叹了口气,“顾大刚死那会儿谁能想到他这儿子有这么大的造化,竟然在镇上的卫所里任职,成了几个兵的头头了。”
“可不是,那会儿谁背地里不说顾大娶的那个哥儿会卷了银子跑,顾栓子要成没人要发流浪汉,你瞧瞧,刚才可真威风。”当时顾老妇一家又泼皮又无赖,林真要回林家,不得不把顾家房子的钥匙放在她这里,让她压着顾老妇一家。
现在,顾栓子出息了,顾老妇一家怕是要难受了。
毕竟那顾老妇家这么些年日子还是那样,一直望着顾大留下的青砖大瓦房,想拿来给自己孙子娶妻用。
两口子唠了唠,村长便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去把村子里的人叫来,给大家说流民军被朝廷官兵剿灭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