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从考场里出来, 一时半会儿竟然看不到林真还有王钦的身影,外头等着的学子亲人密密麻麻, 每个人都踮着脚尖伸着脖子往考场这儿看。
人堆里差点被挤扁的林真却很容易就看到他们了, 高高地扬起手挥舞。
终于,顾凛看到了他们,和黄玉文陈幸向着他们走过来。
进去就是四个小时,喝水都怕如厕耽搁时间, 他们几人的嘴皮都有些干了。
林真看着精神尚可的顾凛还有明显带着疲累之色的黄玉文和陈幸, 道“回去吃了饭你们就休息吧, 养足精神应付明天后天的考试。”
连考三天, 对人的精神还有体力有些要求, 毕竟一坐就是四个小时, 还不能像在外边儿一样随意动弹,以免在考官面前落下不好的印象。
顾凛他们这些十几二十岁的小子还好, 那些考了多年都没中,须发都已然染上银霜的老学子更累。
这时候也不用温书了,几人各回各家, 林真在路上看到有卖这个时节特有的野菜的,买了一把拎着。
到家后他把野菜焯水后放进冷水里去去苦涩的味儿,再蒸饭做菜。
一碗野菜,一碟酸豆角炒肉沫,一碟五花肉,再加一个汤,顾凛的饭量越来越大, 一顿可以吃五六碗米饭, 林真每次做饭菜都要加大量, 今天的这几个菜也只是将将够他们两个吃。
第二日第三日, 顾凛和黄玉文陈幸一起考了剩下两场试,考完后黄玉文还有陈幸脚都是飘的,两眼发直,只有在和顾凛对答案对上了之后才恢复一点儿神。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差不多恢复了原先的模样,考都考了,又不能把题卷拿回来重考,实在不行三年后再来吧!
当然,这是自我安慰的话,若不然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找棵歪脖子树吊死去。
半月后,放榜的时间到了。
林真顾凛还有黄玉文陈幸王钦等人全都挤在人群中。
经历过顾凛考童生还有秀才的林真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实在是低估了放榜时的盛况,放榜的府衙前头全是人,别说走了,就是动都动不了,只能随着人流乌泱泱地往前挤。
而且不止是学子以及学子的家人,还有城里面抱着其他心思的乡绅富豪,他们手里有钱,但是没有声名,就希望能在这儿找个合眼有才华的举人做女婿。
而且这些人算盘打得好,不招惹那些士族子弟,士族子弟眼高于顶,看不上他们。
但是寒门举人就好说话多了,就算是娶了糟糠妻,也能想办法让糟糠妻下堂,重娶他们家里的女儿。
林真被身体两边有顾凛的手护着,还是挤得满头大汗,他正想让顾凛把自己带到人少的地方去,好叫顾凛一个人方便些,府衙的人突然走出来,重重地敲了三下铜锣。
“都不许再往前挤了,府君大人有令,未免学子拥挤造成损伤,故由在下唱读中举名单,大家肃静。”
听到这话,刚才还吵吵嚷嚷的考场一瞬间静了下来,大家都怕错过自己的名字。
林真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府君会看苗头,连榜都还没张就这么拥挤,等榜张贴好说不定会造成踩踏事故。
见人群随着自己的声音静了下来,府衙的人清了清嗓子,从托盘里取过写着中举之人的榜,高声念道“第一百名,泽州府汪汉兴。”
人群里瞬间有个四十来岁的秀才欣喜若狂,差点儿蹦了起来“我中了,我中了,我中举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全望向他,羡慕的,嫉妒的,还有怅然若失的。
四十岁又怎么样呢,至少这秀才已经中了,正式地迈入中层士子的行列,就算不能在明年的院试上考中进士,但至少可以捐个偏远地方的官身,从此改换门庭。
中了举就是举人了,念榜的人也不敢随意呵斥,停顿了一下等那中年中举的秀才声音小了些,继续念“第九十九名,广顺镇付文明。”
“第九十八名,平坝镇陈祖佑。”
他每念到一个名字,就有一个人为自己中了举而欣喜若狂,就算那些平日里称得上稳重的,脸上也带着满满的笑容,在周围人的恭维声里说着谦虚的话。
但是渐渐地,随着名次慢慢靠前,已经到了七十多名,许多自觉名次不可能在前面的学子的身体都颤抖着,目光几乎要把榜看穿。
站在顾凛和林真身边的黄玉文和陈幸就是,尤其是陈幸,他在家里估算过,自己就算侥幸得了举人的名次,怕也是七八十名开外,可马上就要到六十名了,还是没有他。
难道,他这回真的……
黄玉文和王钦都忍不住看了看他。
“第六十三名,安远镇陈幸。”
他们站的地方离府衙门口还有段距离,这句话像从天边飘来的一般,却仿佛惊雷砸在陈幸的头上。
黄玉文还有王钦也呆住了,举人啊,安远镇的县令就是一个举人,现在他们身边竟然也有人成为举人了。
这感觉就像做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