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一共买了四个哥儿, 三个女娘,以及看门的汉子和老婆子以及他儿媳、两个孙子这一家,总共十二个人。
他们一天就住在这间院子里, 淘米磨米浆晒米浆, 然后把阴干的粉送到林真那儿, 再由林真做最后的,也最重要的调色。
林真走到正在磨米浆的两个哥儿那儿,看了下桶里的米浆:“这是第二道?”
做着活儿的几人看见他过来, 都停下手里做着的事:“刚刚开始磨第二道。”
林真道:“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要图快, 慢慢地磨,才能出好米浆。”
“是, 老板。”几人都怕林真不留他们在这里干活儿,马上又投入了淘米磨米浆,阴干米浆的流程里。
瞧了会儿的林真回跟顾凛住的院子去了,最近这些日子他忙着玉容粉和花露,还有《白蛇传》,除了前天找顾凛榜《白蛇传》润色,都没有好好跟顾凛好好坐下来吃吃饭说说话了。
他手里还提着给两人买的菜, 走进院子发现屋里静悄悄的, 林真先去灶房把菜放下,洗了个手才去书房里找顾凛。
就见顾凛坐在桌案后,手里的毛笔在雪白的纸上写着什么, 还带着几分青涩,但是已经初见成年后雏形的脸庞和身段在融融日光里就像道观里吃香火供奉的泥塑道君, 没有情, 也没有欲。
林真走过去, 手搭在他肩膀上:“我出去的时候你就在温书了,休息一会儿吧。”
顾凛依旧写着自己的字,垂着平直的眼睫,没有看他。
林真摸了摸鼻子,知道这个小崽子在闹劲儿,算起来自己这段时间跟他说过的话不超过二十句,其中十句还是在自己找他润色的时候说的。
其他时候忙得快要飞起来,他也知道自己累,所以没有打扰。
林真捏住他的笔头,坐在堆着书的桌案上,被捏住笔头不能写字的顾凛终于看向他,看着他踩在地上纤长的两条腿,看着他坐在桌案上的弧度惊人的臀,看着与臀相比细得叫人有种一巴掌就能完全握在手里的腰,看着他的脸庞。
顾凛坐在椅子上,双手抱住他的腰,头和上半身贴在他的怀里……
两个月的时间似乎眨眼就过去了,近来最大的事儿就是今年的院试还有两天就要开始了,外地来的学子源源不断地涌进来,林真和顾凛出去买菜的时候都能明显地感觉到街道变得拥挤了,各种各样的口音交杂。
跟着顾凛考了童生、秀才、举人,林真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陪考家属了,考试三五天之前不给他做辛辣寒凉的食物,以免他肠胃受刺激,在考场上发生意外。
带进考场的食物要简便,能填肚子,味道还不能太大。
水要烧开的凉白开,装进去的时候烫一点,到了考场里温度才正好。
乾徽四十六年,春末。
天才有点浑浊的光,林真就起来做早饭,两人吃了早饭后把笔墨都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跟着吃食以及水杯放进竹篮子里,踩着晨光出门。
在约定的街道口那里找到了黄玉文陈幸还有钟严,三人也是经历过几次科举考试的大场面的,但是跟眼前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只见街道上全是穿长袍的学子,以及跟着他们的家人、奴仆,稍微有个空隙出现就有人挤进去,往举行院试的礼部走去。
那些一开始还驾着马车的,见好半晌都挪不了分毫,脸色不怎么好地从马车上下来,加入了这拥挤的人流。
黄玉文身后跟着一个奴仆,提着他的篮子:“我们快走吧,现在这样挤,到礼部门口那儿时间就差不多了。”
几人都赞同,眼前这情形实在是有些太吓人了点,他们以为自己出来得还算早了,没想到竟然都晚了。
随着天光越来越亮,路上的学子都有些着急起来,好在到礼部那儿的时候亲人还有奴仆都不能进去,空出来的地方一下子就多了。
顾凛望着林真,拎着篮子和黄玉文三人去排队,搜完身便往里走去,迎面就跟曾经在乡试鹿鸣宴上见过的礼部尚书黎权面对面撞上。
顾凛往后退了一步,拱手行礼。
距离乡试才过去大半年,黎权就发现在自己这儿留下了印象的顾凛比在府城见的时候高了些,他不由得想起鹿鸣宴上顾凛论的关于旱灾的策。
自己呈上去大半年,终于有了进展,今年现在京都一些地方试种,确实有效后再推广开来。
其实以黎权的想法,这样好的方法尽早推开来才是最好的,百姓能更早地尝到丰收的喜悦,能让更多人脱离食不果腹的边缘。
但朝廷里的事儿牵扯甚广,比起吏部、户部、刑部这些时时能在皇上面前路面,掌握着中枢的地方,礼部只有在举行重大祭司礼仪的时候才会被想起来,他也是有心无力。
监视的考官和学子牵扯上关系可不是一件好事,黎权就当没有见过顾凛,目不斜视地进去了。
顾凛也没什么异样,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今天是第一场考试,考的是经,属于死记硬背的东西,会做的看了题目提笔就写,不会的半天憋不出来。
顾凛把题卷扫了一遍,在雪白的宣纸上开始答题。
院试题卷上的题目比乡试上要多,顾凛答完出刚出礼部大门,黄玉文的声音就在后边响起:“钟兄,陈幸……”
从前说王钦,现在是他,两人该说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都要在门口对对题才走。
突然,黄玉文快走几步出现在他身边:“顾凛,你答得如何?”
顾凛已经看到人群里的林真了,脚步加快了些:“和往日里温书时做的所差不多。”
他们几个经常在一起温书,一听他说这话,就明白他大概率全都答上了,空了两道题的黄玉文还有陈幸都暗暗为自己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