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顺巷的热闹肉眼可见, 不管是天天早上都来那儿上工的女娘哥儿还是汉子,还是里面传出的声音,都让周围的人按耐不住打听的心思。
很快大半的人都知道了, 广顺巷的生意是知州的叔叔做的,专门做胭脂水粉, 光是招的工人就有七十多个, 不仅一个月有一百五十文钱,中午还管一顿饭。
又有人说,林老板还收幽草, 一文钱一斤,城里好多人都去挖了。
林真忙的时候顾凛也和他差不多, 从东阳郡河口回来之后就在州府里大力宣传离州债券,有他之前下的今年耕种的政令在, 那些一开始对此十分不信任,觉得他是想从自己包里掏银子的富户们稍稍转变了一点点思维。
今天, 城内的富户以及小有家底的人都应顾凛这个知州的约, 聚集在府衙里。
林真把手里的活儿停一停, 换身衣裳, 到的时候只看到几十个人坐在正堂里头, 最上边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他扫了一圈, 坐到打过几次照面的马掌柜旁边。
马掌柜看到是他,面上带着满满的笑:“林老板来了。”
“林老板最近在州府里名声大噪啊, 广顺巷那边的生意红火得很, 不少人都想瞧瞧林老板的货呢。”
“再有三四天就好了, 到时候会拿一部分货在州府卖, 大部分运到东阳郡河口, 装船去京都。”东阳郡河口之前都是废弃的, 偶尔有行商散商在那里卖一些百姓需要的紧俏货物,比如盐,糖,以及海产品。
但都是私底下,是徐知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残留下来的漏洞。
马掌柜道:“东阳郡河口要重新开始用了?”
林真点头:“百姓们这回种的粮种也是从那儿运,以后咱们离州越来越好,东阳郡河口怕是会比以前热闹。”
马掌柜听在耳朵里,放在心上。
正堂里的其他人大部分都没见过林真,听马掌柜叫他林老板,才联想到最近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广顺巷新开的水粉坊,不由得把目光看向林真。
在看到他美丽异常的容貌,以及哥儿的性别时,不由得升起了几分轻视。
突然,被同知、吏目、判官簇拥着的顾凛走进来,正堂里的人纷纷站起身行礼:“参见知州大人。”
“无需多礼。”顾凛让这些人起身,目光在人群里的林真身上绕了绕,坐到首位的太师椅上。
跟着顾凛忙活的同知开了口:“大人邀请诸位今日到此,实是有桩于离州有利,于尔等有利的事想跟大家说说。”
“离州债券大家都了解了一二吧?”
能不了解吗,前两天就有衙门的人登门去发了一张纸,还跟他们说了一大堆,但是那会儿他们都以为是新来的知州想方设法地从他们身上刮银子,背地里说了好多话呢。
一个大肚圆脸,颇为富态的五十多岁的男人站起来先给顾凛行了个礼,再给官朋行礼,道:“知州大人,同知大人,什么离州债券我实在闹不明白,要不二位大人先说说要我们出多少银子,让我心里头有个准备。”
同知官朋一听这个男人的话,就知道他没有认真听衙门的人说的有关离州债券的解释,或者心里头根本就觉得是他们衙门的人在捞钱,声音有些沉闷地道:“看来在座诸位对离州债券还有许多误解,那我今日先跟大家说说何为离州债券。”
“这是顾知州为了筹集粮种,让百姓们今年有粮种可种所想出的一个法子。我们衙门的人把离州三年的产出算了算,然后以此为基础,得出一个州府能够承担的数字,转为白银数量,向大家伙筹集银子,以此作为此次购买粮种,曲辕犁等物件的费用。”
“但这并不是要各位有来无回,你们购买了相应数量的离州债券,最快的今年十月,就可以拿回本金,以及衙门承诺的利息。”
说实话,被顾凛叫来的时候城内的这些富户和小官吏们就做好了割肉放血的准备,顾凛是执掌一州之政的官员,他们只是家里有点薄产的小百姓,打碎了牙齿也要往嘴里咽。
这时候他们想起徐知州的好来,徐知州从来不搞这些但现在大家伙坐在这儿,听着坐在顾凛下手边的官朋明明白白地跟他们说最快今年十月能够拿回本金,还能得一笔利息,当即就有人道:“这不是放贷吗?”
在座的都是家里有银子的人家,或多或少都接触过这东西,这东西里头的水深得很,遇到心黑手黑的,先贷银子给你,再想方设法让你还不上,到了还银子的时候强行霸占家产。
可现在是衙门向他们筹借银子,他们成了衙门的债主。
已经得了顾凛吩咐的官朋道:“你们借银子给别人,还要担心那些人会不会跑了,会不会还不上,但我们衙门就在这里,你们随时都能看着,没可能不还。”
“所以利息自然要低些,从你们购买离州债券的日期,到五月后的同一天,一百文得一点八文钱,到明年的十月,一百文则可以得四点二文钱。”
第一个站起来的富态男子在心里头算了一下,这利息自然比不上在外头放钱给人,但就像官朋说的,在外头放银子给人有风险,他们也不能不给顾凛这个知州面子,要是衙门能够按现在所说的到十月还他们本金和利息,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