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千户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耳力好得很,刚才这老妇骂顾凛骂得那么有劲,叫他们想教训教训。
洋洋得意的顾老妇听到副千户叫顾凛大人,还要治自己罪,一旋身往家里跑。
老树下的其他人眼看着顾老妇跑了,也一哄而散。
顾凛握着缰绳,骑着马往自己家走去,村子里的人看到他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直到看着他们走到数年没有人居住的顾大的青砖大瓦房前边,才想起这几天被顾老妇传遍了整个村子的话。
莫不是顾凛回来了!?
住在顾大家周围的人们仔细瞧了瞧顾凛,在他脸上看到了几分顾大的影子,以及年幼时那个叫顾栓子的孩子的模样。
顾凛没有管那些隐秘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伸手在那锈迹斑斑的锁上一用力,推开了屋门。
厚重的灰尘被惊扰,往人脸上扑来,曾经叫整个村子都艳羡的青砖大瓦房因为常年无人居住而缺了几分人气,显得有些许破败。
他对身后的副千户等人道:“你们去河里打几桶水,先把屋子收拾出来,我去村长家一趟。”
“是。”副千户带着几个手下说干就干,提溜着屋子里的桶还有盆就往进村时看到的河边去了。
顾凛径直去了村长家,找村长买了几叠纸钱,三炷香,还有两根蜡烛。
整个村子就没有不知道他和林真即将要成亲的事的,村长望着眼前这个大田子村最有出息的后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叫老太太拿篮子装东西给他,道:“你家里的钥匙还在这儿,我叫人拿给你。”
顾凛接过村长老太太递过来的篮子,道:“多谢村长多年来保管,不过房屋的门锁锈得厉害,我欲换新的,钥匙已无用。”
他这么说,村长就点点头。
当年林真以二两银子,让他们保管着顾大修建的青砖大瓦房的钥匙,那会儿他们两口子还以为顶多保管到顾栓子十四五岁的时候,等他娶妻成家了,自然要回大田子村住。
那想到顾栓子会有这些造化,当了官,成了官老爷,却直到十八九岁才回来,还要娶林真。
大田子村的人谁不认识林真,恐怕对当年林真被顾大迎进门时的模样还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却……
顾凛对着村长拱手,提着篮子往埋顾大的山上走去。
这个时节,山上的草都黄了,踩在脚底窸窣作响,有人腰那么高。
顾大的坟前草更茂盛,坟尾那儿更生出一颗树,已经有手腕那么粗,枯黄的叶子落在草上,徒留着光秃秃的枝桠。
顾凛记忆力很好,顾大对他的好犹如昨日发生的一般,会扛着他跑,会给他买衣裳买小食,会抱着他坐在一张凳子上,指着新建的房子说这以后都是他的,说媳妇儿的有面子。
他抽出腰上的佩剑,将坟上,两旁,以及前边的野草全都割干净堆在一旁。
“锵——”佩剑插入掺杂着碎石的泥土里,顾凛跪在坟前,用手把墓碑前的那一块地方的零碎草叶捡去,说了来顾大坟前的第一句话:“爹,我要成亲了。”
他把点燃的青香插到刻着字的石碑前,“是与林叔叔,林真成亲。”
“您若是心中有隔阂,可与我说,别惊扰到他,若没有他,我早在那年就冻死在您面前,已无今日种种。”
蜡烛青香点燃,撕开的纸钱堆在前边,被火苗一引,迅速燃烧。
顾凛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望着墓碑上自己的名字,以及夫郎后紧随着的林真的名字,拔出佩剑将林真的名字刮去。
待那处现出新鲜的石面,看不见林真二字,他才收剑回鞘,转身下山。
这么会儿功夫,副千户他们已经把不能用的破旧的桌椅板凳清理到院子里,拿着帕子扫帚清理屋子,总算把里边的灰尘扫出来。
顾凛选了自己曾经住的那间厢房做新房,留一个人在这里看着房屋,其余人随他去镇上买新的桌椅板凳,床铺红绸。
五日后,来大田子村那日就放出消息要成亲,今日不仅摆流水席,还不收份子钱的喜事让村子里一些人家前来帮忙,窗户上贴着大红的喜字,门两边贴着喜庆的对联,一盘盘的瓜子糖果端出去放到桌子上,让来帮忙的人随便抓。
顾凛让一个百户当今日的大总管,做饭做菜的人有什么缺少的只管去找他。
副千户等人则跟他一起,到鲤鱼村林家接亲。
他穿着林家送来的红色长袍,一头长发用红色发带束着,抓着马鞍一跃而上。
腰细腿长,容颜俊美,叫来吃席的年轻女娘还有哥儿们忍不住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