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么说,有一句常用的话,叫量变导致质变。
1a和2a还在量变的阶段,3a已经高高站在了质变的顶端。
能够掌握完美3a的,都是伟大且优秀的运动员。
而敢于挑战4a的,那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足以名垂青史。
凌燃到底能不能行啊,薛林远每一次看见凌燃做足跳跃的准备时,都会这样想。实在是太紧张了,他甚至都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即使凌燃曾经跳过4t,还成功落冰,薛林远还是悬着一颗心。
他牢牢盯住凌燃的一举一动,在少年微微俯下腰,左腿前弓时,配合默契地用力一提!
凌燃双臂如翅膀般舒展,猛然站起,从左前外刃奋力向前一跃!
很高的高度,差不多可以与4t媲美!
一圈,两圈,三圈,三圈半——
足周了!
附近有意无意看来的目光都定在半空中高速旋转的身影上。
他们眼里的震惊不加掩饰。
凌能跳3a?
然后下一秒,冰刀重重撞击冰面,随即传来人体摔倒在冰面上的沉闷巨响。
摔了。
竹下俊愣了下,随即叹了口气。
薛林远赶紧去扶,附近练习的几个小运动员也都滑了过来。
“凌!”
“凌桑,你没事吧?”
“凌,疼不疼,凌!”
七嘴八舌的关心围成一圈,把摔倒的凌燃围在中央。
不远处,一高一矮的两个记选手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矮的那个生得一张亚裔的面孔,但穿着打扮,乃至神情都是一股浓浓的m国风。
他看向凌燃的方向,“丹尼尔,这就是打败你的那个华国选手?我看也不过如此。”
约瑟夫·梁,中文名叫梁侨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抹轻视。
丹尼尔其实也不怎么看得上自己这个师兄。
他讨厌一切黄皮肤的华国人,但对方毕竟弃暗投明入了m国国籍,还在m国长大,又是自己的师兄,他也就给了几分面子。
“是他。”
听出梁侨的嘲讽之意,丹尼尔握紧了拳,“我苦练了好几个月,这一次,一定不会再输给他!”
梁侨早在去年就拿到了世青赛的冠军,心气高得很,见丹尼尔气得粗喘,拍了拍对方的肩,“我会替你报仇的。”
丹尼尔一僵,心想谁要靠他。
但梁侨似乎是好心,他重重点了下头,也就继续去练习了。
完全不知道梁侨看着他背影时的目光也不怎么友善。
梁侨早就知道裁判对自己的偏爱是因为他的m国国籍,只不过他对发了水的分数很是满意,心里还很得意,管别人怎么说,反正冠军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但他同时也很清醒,如果不是青年组没有别人,那些傲慢到眼高于顶的裁判未必会捧着自己这个华裔。
所以自从丹尼尔升了组后,他一直忧心忡忡,生怕自己成为弃子。
可谁能想到,丹尼尔那么不中用,青年组的第一战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华国运动员打击得没了信心,连总决赛都没能进去,让不少观望动摇的裁判大失所望。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凌燃。
梁侨啧了下舌,再看向凌燃的方向一眼,也就转身去自己的训练。
再怎么努力,拼命,凌燃没有国籍的加持,还能比得上自己?
除非他跳出3a。
梁侨不由想到刚才凌燃摔倒时重重的一声响,显然,凌燃跳不出来。
他安了心,投入到自己的训练中。
冰面上,凌燃早就自己站了起来。
其实什么事也没有。
他早就摔过不知道多少次,甚至潜意识里会在摔倒的瞬间选择最能保护自己的姿势。
别看摔倒时的声音响,那是因为一下摔到冰面上时的落冰面积大,但这样反而不容易受伤。
凌燃被一堆小选手加一个薛林远围着问,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我真的没事。”
他甚至还在原地滑行几下,“只是没能好好落冰。”
伊戈尔眼睛亮,一下握住少年的手腕,“你这里擦破一块皮!”
好大一块啊,看上去都有两寸长了,金发碧眼的阿德里安嘶了一声,他最怕疼,看见凌燃的伤口简直能瞬间代入自己。
竹下川掏出几枚可爱斑比鹿的创可贴,“凌桑,给你。”
凌燃低下头一看,还真是。
也怪自己,这会儿活动开有点热,就脱了外套,才会被擦破皮。
不过这不是记什么大事,冰面上有滑行跳跃留下的痕迹,还有散碎的冰屑,摔倒时被擦破皮肤,是很正常的事。
少年摆摆手谢过大家的关心,还打算继续练习。
薛林远却如临大敌,“先去擦点碘酒。你一运动容易发汗,等会又要洗澡,冬天的伤口本来就不容易好,擦擦碘酒好得快些。”
他拉着凌燃下冰,秦安山在冰场边,膝盖上搁着一个简易医疗箱。
自打凌燃开始3a的训练,秦安山就常备了些伤药,有些小伤,及时处理,未必要去找队医。
他取出碘酒,替凌燃擦拭着发红的伤口。
嘴里毫不留情,“3a的成功率还是很低。”
是非常低。
凌燃眼里有点黯然,不足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
拿到正式赛场上,基本上等于没有。
而这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都不够完美。
他就没有哪一次能赶上自己前世的那种水平的。
少年微微垂着眼,什么都没说。
长长的睫毛如扇子般,投下两道弧度完美的青影。
薛林远和秦安山对视一眼,还是薛林远叹口气,“其实第二套方案的分值也不低。”
别说世青赛了,这套方案就算拿到世锦赛的赛场上,也不会查无此人。
只不过少了个3a的安排,但凌燃如果能将整套节目发挥得更完美,一定能拿到不错的分数。
凌燃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只是有点不甘心。
他总想做到最好,从看见秦安山给出上中下三套方案时,他就在心里暗暗认准了第一套。
“我再想想吧,”少年没有给准话。
但薛林远多了解他啊,一看就知道凌燃心里其实还是不舍得3a。
他其实也很想看见凌燃在青年组的赛场上跳出第一个3a。
那多有面儿。
就算是裁判再想下黑手,也要估计思考一下。
毕竟冰迷们也不是瞎子。
但这种事,不是想就可以的。
“短节目时看看其他选手的配置再说,”秦安山拍了板。
大家都没有意见。
根据对手的水准调整节目,也是一种战略。
只不过这样临时的调整,需要运动员具有很强的心理素质和临场应变的能力。
但秦安山并不是很担心。
他看过凌燃所有的节目,凌燃不止一次在赛场上调整节目,显然是具有这样的能力,甚至还具有非常优秀的心态。
那是一种在赛场上千锤百炼才能拥有的镇定与冷静。
秦安山有时候甚至会有一种错觉,他带的不是一个十六岁初出茅庐的少年,而是一个在冰面上身经百战,再次归来的老将。
凌燃还不知道自己的底子都快被秦安山摸清了。
他上完了药,就又回到冰面上继续练习,还特意穿上了训练服外套。
也因此,即使接下来又摔了几次,也没有再擦破皮肤。
阿德里安还想去打个招呼,被竹下俊拉住。
“凌桑不会喜记欢你打扰他。”
伊戈尔喝着水,听见了点点头,“凌训练时的气场很强大,如果你打扰他,他一定会生气。”
自打换了教练,原先阴郁的少年眉眼都渐渐舒展开,话也多了很多。
阿德里安望向冰面。
晶莹雪白的世界里,纤细的少年不断地滑行,起跳,摔倒,爬起。
他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一遍又一遍,脸上却没有一丝不耐烦,只有专心致志和全神贯注。
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成一体,与周围的一切拉开了距离感,唯一能稍稍靠近的,只有他的教练。
凌认真的时候好像在发光。
阿德里安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才跟伊戈尔对视一眼,滑下了场。
追上的竹下川轻声,“我觉得凌桑这次一定能拿第一。”
3a,他连想都不敢想。
凌桑虽然摔倒了,但是他差不多足周了啊,可能只是太生疏,还不能很好地掌握自己的身体。
说不定等今年的大奖赛,就能看见凌的3a了。
一个年仅十六岁的青年组选手的3a。
到时会有多么轰动,竹下川简直不敢深想。
一贯内敛的少年还没有开始比赛,就已经被打击到了。
人和人的差距,这么就那么大呢。
明明去年华国站比赛的时候,他还是万众瞩目,备受媒体欢迎的新星,凌桑还是一个从未出现在赛场上的新人。
怎么自己已经有了一种被凌桑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竹下川有点郁卒。
事实上,这种感觉,不止是竹下川,阿德里安和伊戈尔也有。
尤其是伊戈尔,他因为转组被停训,本来被耽误了那么多训练时间就很心慌,再看看凌飞快的进步速度,这会简直难过到不想说话。
“但我是不会放弃的。”
眼瞳浅淡的少年握紧拳,不管对手有多么强大,他都会去试图挑战对方。
尤其是,那个人可是凌!
打败凌,夺回金牌,就是他参加比赛的动力!
伊戈尔战意满满,一下就感染到了另外两个小选手。
“我们总是要挑战对手和自己的!”阿德里安两眼发光,“凌很强大,所以我们才要更努力!”
竹下川被激励,也点了点头。
三个人相互鼓气,然后各自散开。
凌燃还不知道,自己居然成了这三个小选手的励志素材,甚至激得他们抱起了团。
他完全投入到紧张艰苦的训练里,他早就知道自己在国籍上的劣势,所以他会付出比其他选手更多的努力。
一直到世青赛的前一天,才稍稍休息,去抽了个签。
全锦赛的好运气顺延到了这一次,他抽到的那组,基本上都是无名之辈,而且还是很靠后的出场位次。
乐得薛林远连夜又检查了好几次考斯腾。
第二天一早,凌燃就拉着装好考斯腾和冰刀的行李箱坐上去赛场的车。
来观看比赛的记观众很多,他远远看了一眼,就往选手专用通道走,转播镜头只来得及捕捉到他的后脑勺和半个背影。
但直播间里的华国观众们已然炸开了锅。
【是凌燃!我看见了,是凌燃!】
【能把红黄队服穿得这么帅的,只有我们小燃了!简直是意气风发,鲜衣怒马!】
【emmmm,只有我是通过薛教兴高采烈的身影认出来的吗,暴言,薛教明明比凌燃大了那么多,为什么看上去比凌燃还不稳重!】
【薛教很好啊,就像男妈妈一样,燃神也只信任他吧】
凌燃还真就只信任薛林远。
他去洗漱间的时候,就把不离手的行李箱交给了薛林远。
防人之心不可无,世界级的赛场上,也不乏别有居心的小人。
凌燃谨慎惯了,薛林远也知道厉害,寸步不离地看着行李箱,等凌燃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他坐在一旁看凌燃热身,后台地方很大,周围运动员们都各占一个角落,各自热身着,缓解赛前的紧张。
秦安山腿脚不方便,干脆在前排的观众席坐着等他们。
一切平静。
凌燃数着自己的呼吸声,一遍遍地重复接下来短节目里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