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里安当即就感动得眼泪汪汪。
这个小少年有一颗跟他发色相同的,金色的心,很容易就被感动到。
伊戈尔不满地冷哼一声,但他想在凌心里留一个好的印象,就什么也没说。
自打回到维克多门下,伊戈尔的脾性就开始回温,甚至开始学会替别人考虑。
竹下川就更不用说了,他内敛得很,是真内敛那种,话其实一直不算多。
只有兰斯洛特扭扭捏捏地凑过来,“凌,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约瑟夫根本就比不上你!”
他不是花滑圈的新人,他有眼睛看得出来,梁侨是很强,但跟凌燃一比,他的小瑕疵简直多到惊人。
梁侨跟丹尼尔一个俱乐部教练教出来的,毛病都差不多,顶多算是丹尼尔的加强版,比他多掌握一些高级三周。
凌一定能行的!
兰斯洛特目光灼灼地替凌燃加油。
凌燃接收到对方的眼神,虽然不知道对方的信心从何而来,但还是点了下头,“我会努力的。”
他会打破所有的不公,用自己的实力。
摆脱掉这些黏人的同伴,凌燃一回住所,就头疼地发现双人滑的小队员正守在他的门口。
秦明月都累得蹲着地上了,一看见他回来,就跟小鸟一样飞快地奔了过来,“燃哥!”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就跟受委屈的是自己一样。
祝盛辉在旁边期期艾艾,“燃哥,我们下午有比赛,也是回来才听到消息,不是故意晚的。你,你没事吧?”
“先进来说话,”
薛林远刷了房卡,把几个人领进屋。
他拿着水壶去接水,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嘿,没想到他们家凌燃魅力这么大,居然有这么多人赶着来安慰他。
应该会心情再好一点吧?
薛林远接着水,忍不住地想。
凌燃当然会高兴,接受到其他人的好意,为什么不高兴。
但他也是真的分不出心神来应付这一拨又一拨的安慰,好好地把小哭包和她的搭档哄走后,才松了口气,立即将门关上去换衣服冲澡。
他心里还想着明天的比赛。
如果没有名额的附带条件,他一定会上3a。
他会很果断,没有一丝迟疑。
拿不到冠军,其他的名次对凌燃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但有了名额的考量,他需要考虑的,就不止是自己,还有华国的将来。
记
多了一个名额,就是多了一份希望。
华国的男单太弱了,多了这么个见识世界赛场的机会,谁知道能不能多发掘出一个好苗子呢。
凌燃在床上刷着梁侨过往的比赛时,顿了顿,看向忙碌收拾的薛林远,“薛教,你会希望我怎么做?”
对方就停住了动作,将熨烫考斯腾的手持式挂烫机搁到了桌上。
少年难得显出些迷茫。
他很想赢得比赛,但如果赌注里加上了华国的未来,他就很难再痛快地做决定。
这是每一个真真正正的华国人的心结。
因为他们爱这个国家。
随时随地打算为祖国做些什么,哪怕要付出牺牲的代价。
这一点,薛林远当然看出来了。
他没有凌燃那么重的心理负担,“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说实在的,临走前,薛林远跟陆觉荣交谈过,对华国男单青年组的情况了解得比一门心思训练的凌燃深得多。
挣回两个,三个名额,更多的是象征上的意义。
华国青年组现在是实打实的断层了,凌燃甚至能碾压完全状态的罗泓十好几分。
就算挣回三个名额,也未必有用,更多的是可以拿名额吊着队里的那些小队员们,鼓励他们奋进。
薛林远笑了起来,“临走时陆教怎么说来着,拿两个是成功,三个就是意外之喜,咱们哪怕保底带回两个名额,也很不错。”
他想到之前的事,叹了口气,“凌燃,别想太多,也别给自己太重的心理负担,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你拿回三个名额,也不一定能改变青年组的现况。”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冰之难,绝不是多一个名额就能解决的。
“你要是能拿到这次世青赛的金牌,以后再拿到世锦赛,奥运会的金牌,说不定……”说不定能在华国掀起一股学花滑的浪潮。
薛林远没有把话咬死,毕竟这担子太沉重,他们好不容易才让凌燃不去多想,绝不能再把担子全压在少年瘦弱的肩头。
凌燃一直静静听着。
听完之后默了会儿,才道,“我知道了,薛教。”
然后就又低头看梁侨的比赛视频了。
所以是知道什么了?
薛林远抓心挠肝地好奇,凌燃到底上不上3a啊?
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关心凌燃的决定。
但他早就下定决心不能给凌燃太大的压力,所以就硬生生咬着牙没问。
睡着后就来来回回梦见凌燃在自由滑的赛场上挑战3a成功,一脚把制造不公平的对手和裁判们统统踢飞。
太爽了!
薛林远在睡梦里嘿嘿笑出声,差点流出口水。
凌燃却是刚刚从梦里惊醒。
他又梦见了那面银色的奖牌墙。
甚至还梦见自己前世第一次被压分,比赛后趴在冰面上,丢人到哭得直不起腰。
但这一次,他没有再悄悄起身,偷偷出门熬夜练习。
那样太伤身体了。
少年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再度闭记眼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他明天还有比赛,他需要最好的状态。
凌燃在心里默念,极力摒弃脑海中因为噩梦再度升起的杂乱想法。
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做好决定。
他试了,就不会后悔。
凌燃深深浅浅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可能今天比赛加训练,实在很累,没多久,就睡了过去,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餐,他跟薛林远在杨琼光紧张鼓励的目光里上了霍闻泽的车。
昨天半夜,秦安山莫名其妙地腿伤复发,疼得起不来床,已经被连夜送去了医院。
该不会是因为自己被压分的事吧,凌燃心里隐隐怀疑,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秦安山都三十多的人了,还会因为这种事大动肝火吗。
等比赛回来,再去医院看秦教吧,他在心里想了下,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少年已经换好了考斯腾和训练服,新版鸣蝉考斯腾袖角延长出一个扣环,刚刚好可以戴在中指上,扣环上甚至镶了一颗闪闪发光的水钻。
有点像戒指。
凌燃看着看着就觉得别扭,他甚至想伸手去抠掉这颗水钻。
可阿尔贝托的设计很巧妙,繁复的花纹层层拱卫着这颗水钻,简直像是在护卫国王头上的冠冕,去掉了反而不好看。
凌燃摸了又摸,到底没下手。
霍闻泽开着车,“今天状态怎么样?”
当然是很不错。
凌燃点点头,又意识到霍闻泽看不到,“很不错。”
霍闻泽就扬起了个笑,“路很难走,但总要走下去的,要不然谁知道结果呢。”
一大清早就被投喂了好大一碗鸡汤,凌燃有点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大概是前一阵车企的事有了进展。
他也没有问,静静地听着霍闻泽分享他的好心情。
“……虽然暂时用这种手段胁迫解决……但说到底,还是需要我们自己立起来,华国的制造业……绝不能将希望都……”
霍闻泽慢慢地说,凌燃就是他最忠实的听众。
薛林远不知前情,听得一头雾水,也没有打断。
青年说,少年听,两个人就还挺温馨的。
薛林远抱紧装了毛巾,水杯,药品等物件的背包,在后排一个人高兴,高兴之余,又开始担忧。
他的手机不停地在震动,是国内得知消息的领导同事们关切的询问,他们都很关心凌燃的心态。
毕竟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第一次站到世青赛的舞台上就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对待,那些裁判们就没有想过,这样有可能毁掉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吗!
薛林远一个个回复,还好,凌燃还好,之类的话。
希望今天一切顺利吧,他在心里暗暗祈祷着。
到了赛场,照例是六分钟练习。
凌燃无视在他面前得意炫耀的梁侨,专心开始自己的训练。
梁侨这会是真的高兴。
他视凌燃为手下败将,又因为昨天丹尼尔在凌燃的威压下摔出了惨不忍睹的成绩,连自由滑都没有进来,ir连夜与他续了新约。
记整整一年的代言,费用是高昂的七位数。
这可真是太美妙了。
梁侨甚至有些陶陶然。
完全忘记了,ir的法务部负责人在看过凌燃的短节目后,一脸精明地加上了补充条款。
只有在梁侨拿到世青赛冠军的情况下,这份代言合约才会生效。
或许他还记得,只是没有放在眼里。
笑话,丹尼尔已经废了,裁判组除了他,还能捧谁?他们背后的资本会答应吗?
梁侨就像是已经预见到自己拿到冠军,将凌燃挤到比他矮了一头的台子边靠边站着。
多风光!
蝉联两届世青赛冠军的青年组选手!
即使他升上成年组,也会被人高看一头吧,梁侨无限欣喜地畅想着,甚至抬起头想看看观众们望向自己时赞赏鼓励的目光。
然后就看见——
大部分观众都越过他,正看着他的身后?
梁侨莫名其妙地一回头,就看见少年一袭华美无比的青绿考斯腾,正半蹲着,用腰身贴紧自己平直向前浮起的腿,又快又稳地做蹲踞旋转。
“凌,加油加油!”
“天啊,太美了太美了!凌,你是最棒的!”
尖叫和喝彩声刺痛梁侨的耳膜。
但一想到那笔七位数的代言费和即将到手的小奖牌,他就释然了,轻飘飘地收回目光。
得到观众的喜爱又怎样,他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梁侨滑下了场,他甚至没有心思再继续练习,需要找个地方平复一下心情。
凌燃还留在场上,一直到广播室响起,才滑下了场。
进入自由滑的选手不多,他排在倒数第二位,前面的选手人数不少。
凌燃想了想,找了个位置坐下,他需要保留体力。
薛林远在旁边跟着,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契地在凌燃需要时,将他想要的东西备好。
他已经习惯了凌燃的自有主见,也习惯了当一名辅助性的技术教练。
跟队员相处的方式有很多种,他不是谭庆长,天生就是春风化雨的代表。
但只有这样,他和凌燃才会相处得这么舒服。
凌燃不知道自己的教练在一旁感慨万分,他专注地将阿德里安他们的表现与之前大奖赛做对比。
果然,大家都进步了不少。
凌燃在心里点了点头,唯独在看向伊戈尔的时候稍稍皱了下眉,但想到伊戈尔被迫停训那么久,也就释怀了。
运动员想要发挥出自己最完美的状态,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需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但即便如此,能登上领奖台被世人铭记的,也只是极少的那么几个。
大部分人,可能终其一生,都只是别人的陪衬。
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凭借的就是一腔没有掺半点水的热爱。
也就是因为这份热爱,才显得那些不劳而获的水分者如此的面目可憎。
记凌燃静静看着,一直到前面两名选手下了场,也换好另一双鞋,站起了身。
他才在场边把筋骨活动开,广播就已经叫到了他的名字。
“来自华国的选手,凌燃。”
宏亮的广播声响起,少年摘掉透明的冰刀套,站上了冰。
迎面而来的就是掌声和欢呼。
直播间里的弹幕一瞬间就爆了。
无数加油和鼓励的弹幕挨挨挤挤地让人连字形都分辨不出来。
在场不少观众则是一眼就看见他的冰刀。
没办法,实在是太显眼了。
赛场上,一般男单选手会选择黑色的冰刀,而女单选手更偏爱银色的。
凌燃现在穿着的,就是一双银色的冰刀。
为什么穿银色的冰刀,凌是在向女单看齐吗?
当然不是,凌燃只是想在赢得比赛的同时,恰好给自家的fs打个广告而已。
银色冰刀是真的很显眼。
带来的效果也很明显,观众们都在小声嘀咕。
凌燃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
他滑过大半冰场,停在中央,冲场外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