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滑滑什么？
老实说, 凌燃也还没有决定好。
薛教和秦教的意思跟以前一样，就是让他想滑什么滑什么，只当去玩了。怎么高兴怎么来, 就算最后不去也没事, 真要腿疼难受上不了了, 他们豁出老脸也要去跟赛方扯皮。
想到这里，凌燃不由得有点出神。
自打在省运会的时候说开后, 他跟两位教练就像是保持了相当的默契。
他们不再问这些明显是精心编排过的节目从哪来，还会替凌燃遮掩, 凌燃也不需要绞尽脑汁地解释这些都是自己的当场发挥。
虽然有时候的确很想说出真相就是了。
或许，自己的来历对这些真心待自己好的人来说也没有那么吓人？
但这个念头也就是在心里转了转。
面对阿洛伊斯的好奇面孔，凌燃回过神, 将手上的雪水擦干净，露出了个笑。
“终归是会让人开心的节目。”
临近年末, 他来时在j国机场见到的那些冰迷却都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滞留异乡, 连圣诞节都没办法回去与家人团聚。
凌燃不过节，更不过洋节, 但圣诞节对这些异乡人来说, 重要程度应该能跟华国的除夕中秋媲美吧？
却因为这场比赛的缘故耽搁了。
虽说知道天气这种意外元素与自己关系不大, 但想想也还是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这些冰迷里, 有不少是为了自己而来的，比如说他在机场遇见的那两个五大三粗, 激动不已说着自己名字的壮汉。
不如滑一个大家都开心的节目。
少年嘴边噙着笑，显然是有了主意，却没打算立即说。
阿洛伊斯也笑, “我们几个其实有个想法, 想组一个小节目,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不长，很短，也没有什么难度跳跃，就是跟圣诞节有关。”
凌燃警醒起来，“不会是明哥提议的吧？”
如果是明清元提议的，那他可得慎重考虑一下。
自打在赛场上捡起那只熊猫柿子融合体的应援玩偶，凌燃算是知道，森林一家人这个梗基本上就过不去了。
凡是跟明哥沾边的节目，后劲都大得很。
明清元自己跟竹下俊一起穿小裙子在冰上嗨的视频现在都还在某站流传，凌燃有时候刷比赛视频的时候都会被推送到。
让自己穿女装什么的，没可能，想都不要想。
少年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目光警惕地盯着阿洛伊斯。
阿洛伊斯没想到凌燃的反应这么快速。
一看就是也被明坑过。
阿洛伊斯忍不住笑，连忙摆手，“不不不，跟明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准备的，很短很短的小节目。”
这样吗？
凌燃稍稍松口气，却还没有放下心。
连卢卡斯都能女装了，谁知道阿洛伊斯会不会在自己现役的最后一个赛季放飞自我。
阿洛伊斯看见少年怀疑的目光，简直都要扶额了。
“凌，我总不会坑你的。”
他甚至比了个古装剧里常见的发誓手势，“我保证。”这可是他跟卢卡斯和西里尔学的，据说是华国人向上帝承诺的专属姿势。
卢卡斯和西里尔两个因为凌燃的缘故，一个沉迷华国菜和武侠，一个沉迷华国玄学，这个赛季重聚后没少教其他人这些奇奇怪怪又很有意思的东西。
以至于阿洛伊斯都打算在退役后去华国转转了。
面前的温和青年正在发誓，十分的一本正经。
看得凌燃的眼角都抽了一下。
但对方语气认真地发出邀请，凌燃的拒绝之意也没那么坚定。
用华国人的老话，来都来了，他都决定要参加这次表演滑给冰迷们送点快乐和慰藉，多一会也不多吧。
凌燃在思考着，一身酸奶油味的明清元就大大咧咧地搭上他的肩。
“来呗来呗！阿洛伊斯难得想整活，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啊！”
果然还是要整活？
凌燃愣了下，可后半句一下就打动了他。
是啊，阿洛伊斯明年应该就要退役了，这样一起欢聚的时候过一次少一次。
少年想了想，到底还是点了下头，屋里屋外本来就在关注他的人一下都笑了起来。
因为阿洛伊斯的缘故，他们都打算参加这次的小节目，如果凌不加入的话，虽然也能理解，但还是会很遗憾。
幸好凌还是答应了。
屋里一时充满着欢快的气息。
临就餐前，明清元神秘兮兮地让大家伙在摆满丰盛美味的餐桌前凑得更紧，然后高举着从华国特意带来的自拍杆，咔嚓一下，记录下了这样难得的时刻。
“照片群发给你们了啊！没有异议的话我就发社交平台上了！”
明清元很开心地登上自己的账号，国内国外的两个大号都发了一遍。
其他人紧随其后。
西里尔甚至用才下的某图软件给大家都修了一下图。
凌燃的手机嗡了一声，也收到了这张很温馨也很欢乐的图片。
看着大家伙都在兴致勃勃地晒图，凌燃也有点动心。不过，自己的社交账号密码是什么来着？
少年想了好一会也没想起来，最后还是问了下自家教练才成功登上沉寂已久的账号。
选择刚才的图片后，凌燃犹豫了一下，最后简单选择了一个开心的笑脸表情，就直接点了发送键。
没多久，清脆的气泡声就不断地响起来，引得其他几人频频瞩目。
这么快就有人刷到自己了吗？
很少上某平台的少年压根不知道有一种功能叫特别关注。
被通知关注的博主上线发博时，所有关注凌燃的粉丝都惊呆了，即使知道很有可能不是凌燃本人，还是飞速点开通知赶来围观。
所以少年才一点开评论的红点，就看见不到一分钟前发出的照片居然已经有了一大串各种各样的留言。
最先抢到沙发的几人已经聊了起来。
“感动，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见燃神发博！”
“咳咳，有可能是薛教代发啊，我就没见过燃神出现过。”
“不不不！我敢保证绝对不是薛教！你们看这条博文的后缀，跟薛教个人wb的手机型号完全不一样。而这个型号的手机，我之前见到凌燃用过！（附图）”
见自己用过？怎么可能。
凌燃愣了愣，下意识点开图片链接，随即整个人都沉默了。
只是一张训练间隙摄影师的抓拍而已。
他的手机被装在口袋里，绷紧的衣料勾勒出一点摄像头突起部分的轮廓。
这也能确定型号的吗？
凌燃被这些网友们的细心惊呆了。
他不自在地抿了下唇，退出链接时不小心点到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图案。
少年也没太在意，好奇地继续往下看。
却没想到下面评论的用词越来越大胆，看得凌燃脸都开始热了。
“我早就说燃神是团宠吧，拍照都是c位，其他人完全把他围住了哈哈哈……”
马上就有一个嬉皮笑脸的头像评价她，“哇，他们好爱他！我也好爱他！大家都好爱他！（捂心口）话说回来，燃燃这么讨人喜欢，怎么能不坐c位呢！”
“捕捉成功！被帅哭了，这么糟糕的灯光丝毫不影响我燃的帅气！帅气值满分哦。”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少年耳尖都红了下，飞快将手机提示音关掉，放到桌上，开始跟朋友们一起用餐。
所以也就不知道，他的一个手滑，很快就引起所有网友们的注意。
被点赞的层主激动得简直要疯了。
她飞快地将自己被点赞的截图发到评论里，语气兴奋到颠三倒四，一连串感叹号。
“所以我猜对了什么？这条wb真的是燃神发的！他甚至还给我点了个赞！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绝世好运气！”
无数粉丝蜂拥而至来蹭运气，很快把这条评论顶成了热评。
万年不发博的凌燃居然出现了，甚至还点赞了粉丝的评论，今天压根没有什么大新闻的某平台一下就热闹起来。
原本凌燃总不出现，大家伙也都习惯了，在官方媒体播报消息的评论区和超话表达一下自己的喜爱虽然差点意思，但也没别的办法。
可凌燃这么一出现，大家伙就有一种瞬间被拉近距离的感觉。
不少人闻风而来，在凌燃的评论区留言，气氛热烈的跟原地过年一样。
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甚至有人因为凌燃频频夺冠，在下面许愿的。
苦逼大二狗：转发这只活的燃神，期末考试必过！
看见的人就乐，“哈哈哈哈，燃神自己都还要回国期末考试的好不好！”
转发那人就回复，“我可是关注燃神好久的老粉了，他的成绩也很好，这次期末考试肯定也没在怕的，我就是蹭点运气，不挂科就行。六十分万岁~”
评论区热热闹闹，但最热门的还是那个手机辨别本人的评论。
显微镜简直是追星党人手必备，但显微镜到这种程度，还被原主点赞承认的，真的是少之又少。
再加上凌燃本身的人气，这条wb甚至引起了品牌官方的注意。
这个牌子最近正打算推出新的产品。
市场总监本来就正在焦头烂额地找代言人呢，冷不丁就接到下属电话，专门上平台上那么一看，顿时就有了新的想法。
原本他们的计划还是找知名明星合作。
可这年头，明星什么的，尤其是名气大的，一不小心就塌房，塌房了就连累品牌方也跟着被抵制和遭殃。
这也是他们迟迟没有定下代言人原因。
可现在么，有凌燃这么个现成的热度送上门，市场总监的眼一下就亮了。
运动员虽说比不上天天在屏幕上露脸做营销的明星出名，但凌燃绝对是个特例，跟明星什么的比起来一点也不逊色好不好。
长相没的说，是上至八十下至八岁都会喜欢的中式传统俊秀帅哥长相。
又足够年少有为。才在大奖赛总决赛上拿了冠军，马上还要参加奥运会，说不定就是下一届的奥运会冠军。
听说学习也不错，人品更是过硬，是官方认证和力保的。
最重要的是，从这回单单发个照片就能吸引自来水上热搜来看，这位年轻的世界冠军的人气更是旺得不得了。
还跟他们品牌有这样那样的渊源。
还能有比凌燃更好的代言人吗！
舍凌燃其谁？
就是他了！
市场总监马上就开始准备材料跟冰协联系，想要协商关于邀请凌燃作为新产品代言人的合作。
为了表明合作的诚意，市场总监甚至直接飞了一趟h市。
没接触不知道，一接触吓一跳。
想跟凌燃合作的品牌方居然那么多吗？
但这位市场总监还是很有底气。
一来他们是华国自主研发的科技品牌，一向是被政府扶持的，正面形象完全没问题；二来嘛，他们的投资商可是霍氏集团，凌燃跟霍家的关系谁不知道啊，总得有几分面子情吧。
市场总监踌躇满志地在预约时间里进了冰协的大门。
凌燃暂时还真不知道，自己只是发了个照片外加手滑点了个赞，居然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个代言商送上门。
不过代言商的事一贯也不用他操心，都是冰协和总局商量好来的，最不济，霍氏的律师团也不是吃素的。
心无旁骛的少年还在准备表演滑的事。
虽说节目有了下落，但考斯腾始终是件麻烦事。
表演滑自然不像正式节目那样，对考斯腾的式样和重量都有要求，比如说男单考斯腾不超过850g，但也需要方便表演的设计才可以。
裤子倒是还可以沿用比赛时的黑色训练裤。
上衣就有点麻烦。
凌燃偏好轻薄结实的衣料，有弹性，方便他做出各种动作的最好。
但这种要求一般的上衣很难满足。
他总不能穿着训练服去滑表演滑吧。
凌燃有点犯愁，好在阿洛伊斯听说了他的问题，介绍了一位j国的考斯腾设计师给他。
原话是，“他那里有很多样衣，尺寸或许不一定合适，但我想，表演滑只穿一次的话，也没有那么多的要求吧。他的风格很特殊，我想你会喜欢的。”
凌燃想了下，就跟着自家教练往对方的工作室去。
门压根没锁，一屋子满满当当的衣服，埋得几乎见不到人影。
对方也不大热切，连头都没抬，只说了句随意，就继续埋头拿着钩针在忙活。
凌燃看了一眼，就发现对方用的是华国传统绣法和f国立体刺绣相结合的方式。一片片金灿灿的银杏叶翩然在素纱之上，看上去轻盈仙气，充满着浓浓的华国古典气息。
看来这位设计师很喜欢华国元素。
师徒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就对这间工作室多了几分好感。
设计师看上去不太想搭理人，他们只能自己逛。
屋里摆满了人台。
凌燃比划了一下，发现跟自己的尺寸身高差得还真不是很多，就松了一口气。
他在屋里转，仔细找寻着心目中合适的衣服。
还别说，很多考斯腾上都能看见不少华国古典元素的影子。
譬如说这件衣襟上绣满各式蝴蝶的衬衫，活灵活现的，看上去几乎要从衣料上飞出来，一下就让凌燃想到自己曾经在博物馆看见的那件百蝶穿花裙。
凌燃有一点心动，但是想到自己的节目风格还是暂时按捺下来。
或许将来可以请这位设计师合作一些华国风曲目的考斯腾设计，少年心里暗衬道。
他收回视线，专注找寻自己想要的风格。
转得久了，屋里原本还在专心致志埋头设计的络腮胡子大叔就有点不乐意了，他抬起头正要驱赶这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突然就定住了视线。
“凌？！”
凌燃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吓了一跳。
就被对方兴高采烈地冲到了面前，“凌？你是凌！”
很兴奋的样子。
对方的华国话也意外的流利。
凌燃只得客气地伸出手，“你好，乔恩先生，我是凌燃。”
不得不伸手，要不然，他感觉这位大叔下一秒就要激动到不管不顾地给自己一个拥抱了。
设计师大叔乔恩，咳咳，或者不能说大叔，只是长时间没修的络腮胡让他看起来像大叔，目前甚至还不到三十岁。
乔恩当然知道凌燃。
现在凡是跟冰雪世界搭点边的，有谁不认识这位刚刚在新赛季成功卫冕的花滑男单世界冠军吗？
从去年开始，这个花滑界，最耀眼的明星是谁？还不就是这位来自华国的小选手！
乔恩小时候因为父母工作的缘故在华国长大，对华国有着很特殊的深厚感情。
所以早在凌燃刚刚在青年组崭露头角的时候就开始关注这位传说中的天才少年，可以说是凌燃最早的一批铁杆冰迷了。
如今见到自己喜欢那么久的运动员居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激动得脸色通红，多亏了满脸络腮胡的遮挡，才不至于太过夸张。
“凌，你想要哪套考斯腾？随便挑！我都可以免费送给你！对了对了，这些衣服的尺寸都是以你为蓝本，你肯定都能穿得上！”
对方热情得不像话。
凌燃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铁杆的考斯腾设计师冰迷。
好在他早就看好了一件，就将目光投注了过去，“乔恩先生，我可以试试这件吗？”
看上去跟他前世的那件表演服差不多。
乔恩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没问题没问题！”
热情程度看上去甚至像是想亲自帮凌燃换上一样。
凌燃都走进了换衣隔间，还能听见外面乔恩在跟薛林远搭话。
当然了，大嗓门的乔恩完全占了上风。
“哦，薛教练，我真的很久之前就听说过您了！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学生，您真是太辛苦了！”
“我特别喜欢凌新赛季的节目，总决赛也看了现场，真的是很震撼的节目，他会不会在奥运会里上全五个四周？对不住对不住，我不该问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好奇的！您要知道，我已经关注凌燃……”
真的是很热情的粉丝，热情到让人有点招架不住。
凌燃耳尖热了下，换好衣服走出去。
外面的声音一下就停了。
紧接着就是更加热烈地夸赞。
乔恩绕着少年来回走，打量着少年被修身考斯腾束紧而展现出的全部，眼里满是艺术家那种对于缪斯女神的痴迷。
“凌，这件衣服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的身材比例太完美了！肩，腰，髋，腿，还有手臂，每一处的尺寸都恰到好处！我就知道，近距离的观看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你一定是上帝的宠儿！”
夸张的话语，还用的都是华国语言，就连薛林远都要招架不住了。
“挺好的，就这件吧。”
他打量着徒弟，也觉得挑不出任何毛病。
这衣裳，看着就敞亮！
他徒弟穿上就更敞亮了！
凌燃也觉得不错。
挑好了衣服，心事都放下了一大半。
他跟设计师道别，询问衣服的价格。
对方当然不肯收，只是不好意思地询问能否要一个签名合照。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凌燃一口答应下来。
乔恩拿着新鲜出炉的合照乐得颠颠的，已经在琢磨把合照装裱起来之后，挂到哪里才最显眼。
自然也就没发现薛林远在凌燃的示意在，在他的操作台上留下了一沓纸币。
凌燃自认为是个很拎得清的人。
冰迷们喜欢他，是喜欢他的表演，付出的票价，赛事直播的收看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支持。除了扔到冰面上的玩偶和鲜花，他不会收取其他任何的财物。
他是参照阿尔贝尔的价格留下的报酬。
应该不会少吧？
凌燃琢磨着，摸了摸放在包里的衣服。
阿尔贝托是行业内收费最高一档的考斯腾设计师，应该不会不够吧。要不回头找阿洛伊斯问问这位乔恩先生平时的收费水准？反正不够也能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