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燃很快就没再纠结这件事。
表演滑的时间紧迫，他也需要做做提前准备。
他把这件事给忘到脑后，乔恩可没有。
兀自欣赏了一会签名合照之后，他突然就发现了操作台上悄悄留下的钱。
说实话，心情真的挺复杂的。
他都说了这件考斯腾是送给凌燃的，对方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在临走前留下报酬。
乔恩对凌燃的好感本来就满分，这下直接就爆表了。
他感慨万千地把这件事发到社交平台上，不少网友就在实时广场上刷到了这条。
有人在下面评论道，“凌一直是个很真诚的人。”
“不止真诚，还很谦逊。他似乎并没有把自己当作什么名人。我听在冰场工作的朋友们说，如果是训练间隙，拿着纸笔去跟他索要签名，凌一般都会好脾气地答应，为此还被他的那位教练心疼地瞪了好几回。”
“我脑海里有画面了，凌真的是很温暖的人啊，就像他的节目一样！”
“说到节目，博主能透露一下凌取走的考斯腾是什么样的吗？”
乔恩看见大家都跟自己一样喜爱凌燃，嘴都咧到了耳边，但还是卖了个关子。
“一件很温暖的考斯腾。”
“温暖？什么温暖？”
大家都有点懵。
可见怎么都撬不开乔恩的嘴，只好眼巴巴地等着表演滑的到来。
表演滑当天的场馆，跟比赛当天一样座无虚席。
主办方都快笑开了花。
凌燃倒没有什么感触。
他已经习惯在万众瞩目中表演自己的节目，观众多少，对他来说只是个数字而已。
他在后台等自己的出场顺序，听着前面时不时的鼓掌和欢呼，心里一丝波动也无，只是反反复复在脑海里复习有些生疏的节目。
一直到广播叫到他的名字，才从揭开落地的帷幕滑了出去。
在场的观众有一大半都是奔着凌燃来的，见到少年逆光而来，挺拔身影在冰上拉得修长，当时就尖叫出声。
“太帅了太帅了！”
“啊啊啊啊！凌燃！是凌燃！”
热烈的掌声伴随着尖叫声响彻场馆。
那道所有人盼望已久的身影也从阴影里滑了出来。
他在冰上滑行轻跳，适应冰面，伴随他的，始终是场中潮水般的欢呼与喝彩。
等到一束光打到少年所在之处，将他身上考斯腾照亮，大家静了零点几秒，瞬间又再度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
“好看好看，清新又明亮！”
“这个颜色我还是第一次见凌穿！他是不是就没有穿不了色！这种颜色我真的很少见男孩子穿啊啊啊啊！他穿起来真的好好看！”
袁思思尖叫到嗓子都疼了。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理智粉，可是也是真的扛不住啊，凌燃的每一次出场都有让她有一种原地转成颜粉的冲动。
“这件考斯腾也太好看了，满满的少年感！”
的确是有点嫩的颜色。
就像是二月杨柳初绽的那一点点芽尖，是很明媚很亮眼的鹅黄色，闪着阳光的色泽，在洁白寒冷的冰面上亮相的一瞬间，甚至让人错觉季节一下被拉回了春夏。
这样明媚到甚至有点娇嫩的颜色，一路收束到领口，将少年白皙的面孔衬得如玉石一般。
原本偏冷寒清冽的气势也变得更加柔和清润。
少年的手搭在肩上，有点宽松的袖口就像花一样绽放开来。
春夏里的向阳花？
原本因为被暴风雪原因滞留在异国的冰迷们被闪了下眼，心情不知不觉就变得愉快起来。
“这种颜色，也只有凌才能穿出来这种效果，清新脱俗，又亮眼夺目的感觉，真的好好看。”
也有冰迷忍不住算了起来，“赤橙黄绿青蓝紫，燃神是不是就橙色和紫色没穿过了？”
“哈哈哈，总有一天，我觉得他能凑齐彩虹，到时候就给凌剪一个彩虹mv，各种颜色轮着上！”
冰迷们乐呵呵的，等待着凌燃的演出开始。
表演滑不是比赛，少了很多热血和紧张，但同样的，大家也都会将目光更多投注在表演本身。
他们现在就是很期待凌燃的节目。
被吊了好几天的胃口，大家都期待极了，凌燃的节目是什么呢？
节目是什么呢？
刚才主持人怎么不介绍呢？
都到了这个关口了，还有必要卖关子吗！
观众们渐渐安静下来，摇着横幅等待着节目的开始。
凌燃准备的是什么节目呢？
当然是想让所有人都能因为自己的表演开心起来的节目。
少年冲着场外点了点头，
欢快的爵士乐就从上空的音响里响起。
“sing for yourself！”
简单直译，就是为你自己歌唱。
有人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认出来的同时就开始意外。
说实话，这首曲子，在坐的冰迷，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观看过青年组比赛的，基本上就没有不知道的。
很熟很熟的曲子，感觉每个花滑运动员小时候都滑过。
凌不是从来不跟人撞曲的吗？
怎么会选这样常见的曲子？
大家伙心里都有点疑问。
但说实在的，熟悉的旋律一响起，他们还都不由自主地有点兴奋。
越是常见的曲子，越难滑出新意。
他们都相信凌燃，相信他们一直喜爱着的少年绝对会带来与众不同的视觉享受。
凌燃也的确是很有把握才会滑这支曲子。
乐声响起的瞬间，少年微微扬起头，就以一个长腿笔直的规尺步在冰上画圆滑出，姿态娴熟且优雅。
冰刀唰得一声，滑过所有观众的眼前。
少年几乎是贴着去掉挡板的观众席滑过，激得观众们瞬间又尖叫出声。
“凌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撩我们的！”
那道色彩明媚的身影从面前掠过的一瞬，观众席前排的人恨不得站起来。
他们甚至听得见少年衣袖被风吹起的声音！
那么近！
他们离凌燃那么近！
有人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
可那道身影乘着风，怎么可能是随随便便就被抓住的呢？
抓了个空的观众们叹息着，脸都激动到发红。
眼见得少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简单地滑过就引得所有人振奋起来。后台里，因为熟悉乐声响起，都滑过这首曲子的运动员们都不由自主地凑在了帷幕边上好奇围观，对凌燃的号召力有了新的认知。
就连阿洛伊斯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故意撩过观众之后，凌燃却很从容地在原地打了转，就再度随风飘了出去。
这首曲子是很轻松欢快的风格。
描述的内容也简单。
就是卖艺人在午后的街头，手忙脚乱地摆弄各种乐器，鼓励他们的合作对象大胆歌唱。
有一点吉普赛风格的意味。
乐声里满是自由与阳光的味道。
怎么能不自由，怎么能不阳光呢。
川流不息的人群，午后温暖明亮的阳光里，富丽堂皇的教堂彩色玻璃下，一路流浪的艺人拨动琴弦，鼓励着有些羞涩的同伴。
唱出来，唱出来。
把我们的活力与喜悦都唱出来！
他抖着手臂拉动琴弓，同行的红裙子少女就在热辣的乐曲里欢快起舞，所有的同行者都在鼓舞着初次登场的歌者。
唱起来，唱起来。
不要去看那些讥讽冷漠好奇的异样目光。
你只需要为你自己而歌唱！
我们都会是你最好的听众。
大胆热烈的乐声里，歌者终于鼓起勇气，站上了充当舞台的皮鼓。
他清了清嗓，准备开始自己的第一声献唱。
于是，冰上的少年双手交握在背后，抬起长腿，整个人以立起的滑足为支撑，如风车般旋转了起来。
随即便是一连串欢快无比的华尔兹小跳。
少年始终带着笑。
是那种得以释放自我，无拘无束，天真又烂漫的笑。
急促的打击乐里，他甚至还模仿着乐手，歪头做了个沉醉式拉琴的夸张动作。
一下就逗笑了不少观众。
轻盈热情的动作，配上节奏感鲜明的乐曲，不少熟悉这支曲目的冰迷甚至跟着哼唱起来，还有人开始用有节奏的掌声打着节拍。
现场的气氛一下就热烈了起来。
这也就是凌燃之所以会选这支曲子的原因。
太过陌生的曲子，观众们也许会一下被惊艳到，但情绪的代入总归会有一些滞后。
他们可能需要事后仔细回味好几次，才能深刻体会到其中的各种细节，并为之拍案叫好。
但熟悉的曲子则不会带来这种烦恼。
大家都熟得能记住每一段旋律了，对歌词也有一定的了解，那么剩下的，就是专心品评选手本人的表演。
甚至还会有一种默契感。
在某一个乐曲段落，表演者做出某个诠释乐曲本身亦或者是歌词内容的动作时，观众们会心一笑。
譬如结尾时少年蓦得打开双臂，长腿跃起，接上一个延迟滞空的阿克塞尔跳。
不少观众就尖叫着笑了起来。
因为这里的歌词翻译过来恰恰就是，“成为晴空里的一只鸟，不会被任何人束缚。”
很流畅很欢快的演出，编排也很新颖，观众们也都看得一本满足，还有点意犹未尽。
凌燃达成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最后一个向上的直立转结束后，就匆匆赶回了后台。
惹得观众们议论纷纷。
“凌怎么这么快就走，不像其他选手那样跟我们说上几句吗？”
观众们都很意外。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主要是时间太紧了，凌燃还需要换衣服。
阿洛伊斯对这个小节目很上心，他甚至为每个人准备了专属的服装。
是的，一套通体大红，甚至还带了个红帽子的圣诞老人套装。
凌燃看见的时候人就已经麻了，但见所有人都已经换好，也就很快跟了上。
观众们还在翘首以盼，期待着接下来的节目上什么，就眼睁睁地看见一排圣诞老人上了场。
全场都静了静，然后就险些被笑声冲破了屋顶。
“哈哈哈哈，在他们上场之前，我都不敢想象，哈哈哈哈！”
“圣诞老人只有一个，所以，这里面一定混进了不少卧底！”
大伙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
一连两个欢快的节目，说实话，不少冰迷们笑得肚子疼，心里原本的那点难受还真少了不少。
他们笑着，叫着，看着场里的圣诞老人们从一个硕大的袜子形状的包裹里掏出什么往观众席上扔，一个个都要乐得合不拢嘴。
“居然是袜子！”
“哈哈哈，是想说，让我们把袜子挂到床头吗？”
现场的气氛一度非常热烈。
凌燃也忍不住地笑。
说心里话，他不见得喜欢整活，但看见大家都这么高兴，他也会不由自主地开心。
这次的表演滑一度成为了很多人念念不忘的经典。
毕竟那么多选手们一齐上阵想要让大家开心起来什么的，光是这份心意，就足以让人动容。
尤其是从不撞曲的凌燃居然会破天荒的选了一首耳熟能详的青年组曲目，其中的用心，大家细品都能感受得到。
真的是很温暖的一场表演滑。
在j国难得一遇的暴风雪里，在格外寒冷的冰场上，大家的心里却都是暖洋洋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当然了，最经典的还是在圣诞老人之后。
所有观众都以为节目已经结束，甚至打算收拾东西的时候，主持人突然发声。
“本次比赛的冠军还有一个返场小节目要分享给大家，有人猜得到是什么吗？”
什么？
原本都要站起来的观众们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凌燃还有节目？
凌燃当然还有节目。
只不过不是一整个完整的节目。
少年依旧穿着那件色泽明亮的考斯腾滑出。
大一字的姿势，冰刀都横成一条直线，速度飞快。
只一眨眼就滑到了所有人的眼前。
观众们还来不及讶异。
音响里就传出了热烈激昂，快得让人热血沸腾的旋律。
“是玫瑰战争！”
有熟悉的冰迷一眼就认了出来。
紧接着，就看见少年侧身，屈膝，压着左前外刃一个起跳。
就在空中如玫瑰般绽放开来。
观众们甚至幻觉自己嗅到了那缕勾魂摄魄的霸道甜香。
可紧接着，少年就翻身跃入旋转。
是一个躬身转的姿势。
少年立在冰上，整个人腰身后仰着，纤长手臂如花枝般打开，美得如同幻境。
“怎么回事，跟之前的编排不一样啊？”
有资深冰迷一下就认了出来。
然后，他们就看着少年单腿上浮，双臂后弯。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里，少年一把拉住了自己的小腿，将浮起的长腿笔直地拉开。
他稳稳站立着，立着的那条腿笔直，浮起的那条腿更直。
双腿抻拉成一条直线。
这条直线甚至与冰面呈现着最完美的九十度垂直！
是贝尔曼！
还是烛台贝尔曼！
如果说水滴贝尔曼还只是残酷，这个烛台贝尔曼绝对能让所有看见它的观众惊为天人。
多么可怕的柔韧度。
甚至很多身体柔软的女单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即使猜到总有一天凌燃一定会做出一个完美的烛台贝尔曼，但此时此刻，所有观众还是被震惊到了，他们眼里闪烁着狂热的光，紧接着就贡献出自己最热烈的掌声。
他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凌燃的名字，就像是在赞颂整座花园里最美的玫瑰之王。
电音小提琴戛然而止。
凌燃稳稳地立在冰面上，为自己这个成功的烛台贝尔曼微微一笑。
大家虽然不知道凌燃为什么突然会这样返场，但所有人都已经振奋起来，他们从座位上站起来，拼命地为冰上唯一闪亮的身影鼓掌。
只有阿洛伊斯愣了愣，询问旁边的卢卡斯，“凌这是再一次向我们发起挑战吗？”
青年组的玫瑰战争预告着凌燃升组后的来势汹汹，那这一场玫瑰战争又意味着什么？奥运会志在必得吗？
阿洛伊斯被这种明晃晃直白的挑衅震住了。
就连其他运动员在这一刻的眼中也只盛得下冰上唯一光彩夺目的少年。
这可真是太狂妄了，凌。
他们心里不由得生出这个念头。
狂妄吗？
再次滑起这曲玫瑰战争的凌燃却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他向四面的观众鞠躬，眼神晶亮，已经期待起下一次的比赛。
奥运会。
花滑界唯一的s级赛事。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