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场馆内, 短节目出分后，四面八方的尖叫和掌声已经连成一片。
很多人在看清分数的一瞬间直接就站了起来。
他们笑着，叫着，掌心都拍红了, 却还要为刚刚才滑下场的少年高声喝彩。
不为别的, 只为了记分牌上刚刚刷新的分数。
凌燃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最高一行。
10682！
虽然仅仅比阿洛伊斯在上一场摘到世界纪录的10631多了051分。
但这半分的差距, 就是第一和第二的天壤之别！
紧跟在阿洛伊斯分数后面的世界纪录和赛会记录的标识瞬间消失, 转而浮现在了凌燃的分数之后。
这一次, 阿洛伊斯刚刚到手的记录甚至还没有坚持到一场自由滑的时间，只不过两分多钟的短节目，就已经被凌燃重新夺了回去。
还是以极其微弱的优势。
好险！
但也是真的够厉害了。
凌燃, 厉害了！
直播间里的网友们激动地刷起了屏。
“恭喜凌燃！”
“燃神超神！”
“啊啊啊，短节目第一！”
“我就知道, 凌燃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留言区的字幕飘得飞快, 满屏的恭喜。
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邓文柏也喜气洋洋地在转播间里道贺，他握着麦克风的手都在发抖，是激动的。
“恭喜我们的华国小将凌燃！第一次参加奥运会就取得了短节目第一的好成绩，还成功刷新了自己的个人记录和世界记录。
真的是很精彩的短节目, 期待他在明天的自由滑里继续保持状态, 取得更好的成绩！”
像是附和着他的话，直播间的字幕瞬间排起了长队。
“第一第一！”
“冠军！金牌！燃神冲呀！”
“华国的第一位花滑男单奥运会冠军！”
这句话一出, 直播间里冰迷们简直兴奋到翻了天。
胸腔里的激动与喜悦难以言表，只能化作不断敲击的指尖字符，在弹幕里疯狂夸赞和恭喜着自家的天降紫微星。
场馆里华国冰迷直接就在原地蹦了起来。
他们又哭又笑, 相互拥抱, 不知道的还以为凌燃已经摘到了金牌。
但是怎么能不激动呢。
这可是奥运会啊！
全世界的人都看见了, 凌燃拿到了短节目第一！
他们华国的运动员拿到了短节目第一！
冰迷们疯狂地冲着凌燃所在的等分区方向挥舞着手中的红旗和写着凌燃名字的条幅。明明知道对方看不见，却还是用力摇晃着，就像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着心里的崇拜与喜爱。
所有人都在为凌燃的分数骄傲与自豪。
就连电视机前的观众们都高兴得笑了起来，招呼着家人，“咱们华国的运动员拿到了短节目第一呢，真厉害，好像是叫凌燃。看上去年纪不大，长得倒挺俊的！”
官方也在第一时刻发出了庆祝短讯。
【我国的男子单人滑运动员凌燃刚刚取得了短节目第一的好成绩】
凌燃短节目第一
这个话题甫一出现就像是坐了火箭一样窜上了实时热搜。
没办法，这回男单的比赛安排在前面，华国其他的优势项目都在后几天才陆陆续续地开始。
可以说，凌燃就是整个华国代表团的第一枪。
很重要，很有带头作用和示范意义。
少年拿到了短节目第一，对整个代表团乃至整个华国都是极为振奋的消息。
大家一拥而入，点进话题，就开始了疯狂的夸夸夸。
他们转发着短节目录屏，就连不关注体育不关注奥运会的路人都被封面里神采飞扬的少年吸引，点开之后就直接躺平到了坑底。
真的是很美很优雅的运动。
从未见过的表演，却有着触动内心最柔软地方的力量，那些乐符和动作就像是在少年的演绎下有了自己的灵魂。
他们只需要看着凌燃在冰上飞驰，就由心地生发出难以控制的喜悦。
阳光，帅气，还有一点少年人的狂妄自信，以及那么一丝丝从骨头里透出来的青涩色气与性感。
鲜活蓬勃的姿态简直让人眼前一亮。
原来我们华国还有这样的宝藏运动员吗？！
这也太迷人了吧。
简直就是一场视觉上的盛宴！
网友们陷入了一场狂欢。
就连大台五套的跟拍摄影师都凑到了凌燃身边，举起摄像机怼脸，“凌燃，短节目的分数已经出来，你有什么感受吗？”
凌燃大概会跟从前一样说一些有信心和必胜之类的话？
这位摄影师为了筹备冰上王者的纪录片已经跟拍了凌燃一年多，跟整个团队都很熟悉，所以才能在其他记者都被拦住的情况下，还能站到等分台里。
他对凌燃也很熟悉，这会儿故意这么问，就是想要录下少年意气风发的每一个瞬间。
凌燃正在小口小口地喝水，听到这个明显诱导性的提问才抬起头，被汗水打湿的眉眼湿漉漉的，却很明亮。
少年还没缓过来劲。
倒不是说身体哪里不舒服，就是纯粹有点累。
按理说，以凌燃现在的身体状态，两分多钟的短节目对他而言，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可红山茶的编排太复杂，即使只有三组跳跃，但那些脱胎于舞剧，华丽繁复步法和动作就足以消耗掉不少体力。
所以少年也是真的有点累了。
但听到摄影师提问，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微微露出个笑。
“大概是明天还要继续努力？短节目的分差太小了，我会竭尽全力在自由滑里取得毫无悬念的优势。”
毫无悬念的优势？
哈哈哈，那不就是碾压式的胜利？
这可真是一个凌燃式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自信和嚣张。
摄影师一下被逗乐了。
他把这段视频小心翼翼地单独剪出来保存，甚至已经想到了日后纪录片播出时，大伙看见这段问答时会心一笑的神情。
摄影师的想法没有错，后来看到这段影像的观众们的确忍不住笑了下，可笑完之后就是更加的心酸和自豪。
网友们毕竟都不是傻子，短暂地兴奋后，就有人提出了疑问。
“我刚刚下载了凌燃的小分表，越看越觉得不对，然后就去把最后一组选手们的小分表都打印了出来。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吓一跳，我怎么觉得，裁判们像是故意针对凌燃压分了？”
这个问题很快出现在了某知名问答平台，并且因为凌燃自带的热度，很快被大数据推送到了不少网友们的首页里。
一开始，大伙还没当回事。
毕竟凌燃已经拿到了短节目第一，虽然分数也就比第二名的阿洛伊斯强了那么一丢丢，但也是实打实的第一。
所以点进去看的人还真不多。
偶尔点进去看的，也以键盘侠和其他运动员的粉丝居多，所以上来什么也不看，就开始喷提问的题主。
“承认自己就这么点能耐不行吗？本来就没比阿洛伊斯强多少，阿洛伊斯的三组跳跃也都完成得很好，裁判给分已经够公平了好不好。”
也有假装理中客的，“反正都赢了，有什么可追究的！”
这样的提问同时还出现在外网的平台和冰雪论坛里，一开始也是得到了差不多回答，甚至因为外网里其他运动员粉丝更多，评论更加尖酸刻薄。
话里话外就是华国运动员嘲讽得了便宜还卖乖，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是不是怕明天自由滑输了，提前就开始卖惨了。
反正就是怎么难听怎么说，扯着旗子装模作样地去出这口自家运动员没能拿到好成绩的恶气。
以至于提出问题本来想理智探讨的技术向冰迷们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冰迷群体有很多种，有纯粹喜欢节目本身的艺术性的，也有技术性专研难度的，还有运动员的个人粉等等等。
虽然纯技术粉因为门槛略高的缘故人数一直比其他粉丝少，也更专注在人流量少的冰雪爱好者聚集地，如论坛贴吧之类的地方。
但人都是有脾气的，被这样那样嘲讽，那些帖主们不约而同地抄起电脑，把横向纵向的对比表格拉得明明白白。
于是，很快，有关凌燃被压分的实锤对比就在世界各地的平台上被发了出来。
虽然表格的形式文字各不相同，但大伙都进行了非常详尽的对比，让人一眼就能看明白的那种。
就比如在华国问答平台的这位题主，他气得连晚饭都没吃，仔仔细细地把凌燃小分表的每一项都拉了出来，细分成跳跃，步法和旋转。
表格纵向是大奖赛的三次比赛，横向则是最后一组自由滑其他选手们的得分。
“凌燃的短节目绝对被压分了！”
题主越对比越气，但还是在尽力保持理性，把他发现的压分点详尽地表述出来。
“先说说凌燃的3a，他是目前3a跳跃的最高执行分记录保持者，曾经拿到过goe+352。
可你们看看，他在奥运会上这个同样无可挑剔的3a居然只拿到了298分，比之前足足少了054分。
这还是在大家全员分数膨胀的情况下。就连卢卡斯那个起跳落冰一直都不干净的3a都拿到了275分，可他的3a能跟凌燃比吗？”
“这还只是一个跳跃而已。
凌燃这一次的短节目显然又做了编排上的修改，修改后整体的节目更加流畅和饱满，从观众们的反馈上就能看出来。
可是他的p分居然反而比总决赛少了2分？”
“我看比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在运动员发挥完美的情况下，节目最终的p分不升反降的，还是在凌燃再次整套节目的情况下。而其他人呢，阿洛伊斯的p分涨了几分？西里尔又涨了几分？
说裁判组没有压分，谁信！也就是凌燃的短节目真的能打，他们费尽心思压了也没压住，要不然凌燃肯定能拿到远超阿洛伊斯的分数，就像总决赛上一样，在这次奥运会上把其他所有人都吊起来打！”
题主列出来的表格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很快就被其他冰迷搬到了不同平台上大肆宣传。
原本还沉浸在自家运动员拿到短节目第一，肯定能拿到冠军的网友们都有点懵，仔细看完表格和分析后，顿时火气就起来了。
好家伙！
他们刚刚还在庆幸凌燃这回赢得好险，感情这险都是人为造出来的！
要不是裁判组不做人，故意压分，凌燃在短节目上就能实现断层似的碾压，他一个人就能吊打一群。
根本就用不着他们在这提心吊胆地拍胸脯，暗自庆幸凌燃也就比第二名多了零点几分。
“这也太不公平了，能去申诉吗？”
有网友气冲冲地留言，“难道就吃了这个哑巴亏？让裁判组看国籍给分？”
马上有人附和，“对啊对啊，这事根本就不能忍！
呜呜呜，我只要想到，从大奖赛到奥运会就这么一点点时间，燃神还修改了节目，期间花了多少心血，又费了多少精力才把新节目磨合好，结果p分居然还比以前少了？
我要是燃神，现在就是眼前一黑！”
这话一下就击中了不少之前在直播间观看凌燃训练的网友们的心。
凌燃平时的训练有多枯燥多辛苦，她们之前只是心里有个印象，但在看过冰协特意安排的直播后都有了更深的感触。
想到那个在冰上，一整个上午都在全神贯注地练习重复动作的少年，再看看图片里的压分实证，心里就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拧了拧。
尤其是再想到凌燃这个赛季还有伤病问题，是硬撑着膝盖才能咬牙坚持到现在，结果却被压分。
不行，不能细想，越想越气。
这可真是太憋屈了！
不少人当即就涌去了冰协的官方主页，留言加私信，强烈要求他们站出来替凌燃张目。
他们华国好不容易才出了凌燃这么一个，从前在e国受委屈，还能说是在人家的地盘，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比赛。
可现在呢，这可是奥运会，奥运会对一位职业运动员来说有多么重要，即使是不关注比赛的网友们都能想象得到。
总之就是受不了这份气。
义愤填膺的网友们把键盘敲得噼啪响，花式痛骂裁判组。
原本凌燃短节目第一的热度就还没有下去，很快，凌燃压分的话题就紧随其后。
不明所以的路人看见热门上一下挂了两个凌燃相关的话题，马上就点了进去。
如果说第一个话题还是疑惑着进去，带着笑出来；第二个话题就是带着全然的火气和怒气出来的了。
主要是华国运动员被不公平对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伙的神经都被狠狠触动了。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华国人就该被压分？
这到底是竞技体育还是竞籍体育！
公平公正公开的体育精神都到哪里去了？
愤怒之余，也有人开始担心，“短节目都压成这样了，明天的自由滑怎么办？凌燃现在的心情还好吗？”
不少人涌去凌燃的主页，想看看凌燃有没有为自己发声。
可惜少年的上一条博文还停留在大奖赛结束后聚餐合影的照片。
看着笑容灿烂，被所有人有意无意围在中间，浑然不知下一场奥运会即将面临不公正待遇的少年，不少人都酸了眼眶。
他们纷纷在旧照片下留言，为凌燃加油鼓劲。
哪怕知道其实可能没什么用，却还是努力地将最真挚的祝福送给这位远在海外，为国争光的华国同胞。
至于明天的比赛，很多人即使嘴里说着支持凌燃，心里却已经凉了下来。
裁判都这么不要脸了，凌燃真的还能赢吗？
这样的问题浮现在不少冰迷的心中，就连海外的冰迷们也都在为凌燃打抱不平，他们冲进了滑联的官网，质疑裁判的打分黑幕。
有的资深冰迷直接就开了嘲讽，“奥运会花滑黑幕已经成了惯例吗？那以后直接把花滑四项打包从冬奥项目里取消掉好了，我们不会去看一场冠军提前就预定好的比赛！”
这样的评论得到了很多冰迷的赞同。
华国大多不关注花滑的网友们不明就里，还在质疑裁判组，国外那些见惯奥运会小动作的冰迷们只一眼就明白，一定是滑联在背后动了手脚。
至于滑联这次想捧谁，光是看看短节目一二名之后断层似的分差就能一目了然。
喜欢凌燃的冰迷们个个怒不可遏。
就连支持阿洛伊斯的冰迷们都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实在的，阿洛伊斯又不是没有夺冠的实力，滑联搞这一出，是想把阿洛伊斯彻底钉在耻辱架上吗。
之前那些在滑联的庇护下，成功水到金牌的运动员们，现在可还会时不时就被拉出来鞭尸，这样的金牌，拿着难道不烫手吗？
两位处于风口浪尖上的运动员的冰迷们都很难受，甚至开始相互安慰。
“我很心疼凌。”
“我也在为阿洛伊斯难受。”
双方发了个抱抱的表情，“只有我们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网络上闹得风风火火。
当事人自然不可能不知情。
凌燃抱着平板坐在沙发上，听见推拉门响一抬头，就看见薛林远从阳台上拿着手机回来，眉头都拧到了一起。
“冰协的电话。”
薛林远简单解释了一句就长吁短叹的，叹了一会还不过瘾，就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仰头就灌。
灌完了，才发现自家徒弟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还在看平板上阿洛伊斯上一次的自由滑视频。
薛林远一整个大无语，伸手在少年眼前挥了挥，“不是，凌燃，你就不好奇冰协说了什么？”
凌燃被打断思绪，修长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下暂停，这才抬起头，“大概能猜得到。”
薛林远愣了愣。
少年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把平板往茶几上一搁，慢条斯理地分析道来。
“裁判组的确压了我的分数，但在明哥和焦豫的节目上却没有动手脚，甚至还稍稍放了水。
所以冰协指责他们对华国运动员不公的投诉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
他们只是对我一个人不公，甚至还很隐晦，压分压得并不是很明显，完全可以用一句审美差异和主观评价盖过去。
除非他们在自由滑上做得过火，要不然冰协根本找不到申诉的理由。可那时，奥运会名次已定，滑联会不会受理申诉都未可知。”
凌燃看得很明白，说起这些话时神色也很平静。
薛林远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因为少年分析的跟刚刚冰协那头说的简直一模一样。
滑联之所以敢频繁在奥运会上动手脚，还不是因为他们已经有了成功的先例，才会有恃无恐。
至于申诉？
成不成功且是一说，就算是真的成功了，黄花菜都凉了，还有谁会在乎已经颁过奖的冠军又换了人呢。
但知道是一回事，生气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