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走会错过剧情的!!!但这同样产生一个新问题。
每一次跳跃落冰的时候, 运动员右腿的膝盖和踝关节就会承受巨大的冲击力,冲击力甚至是他自身体重的好几倍。
如果想要再度从右脚发力起跳,对运动员的体能要求只会更高。
凌燃的体能训练虽然进行了一段时间, 也有了很明显的起色, 但一口吃不成胖子,他的核心力量仍然很弱。
发力不足, 所以接上的最后一跳,也是最简单的一跳,从起跳的一瞬间,凌燃就发现自己因为力量不足歪掉了轴心。
轴心一歪, 这一跳肯定不能平稳落冰了。
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凌燃的脑子高速思考着解决办法。
如果重重摔倒在冰面上, 肯定会扣不少分, 他不能坐以待毙。
薛林远和周誉都紧紧捏了把汗。
观众席上的霍闻泽也看出了端倪。
他虽然不是运动员,但曾经受过严苛的体能训练,洞察力更是敏锐,只一眼就看出了凌燃跳跃起来时身体偏斜的角度似乎有点大。
所以凌燃会怎么做呢?
霍闻泽的指尖滑过了屏幕上那道瘦削的身影, 若有所思。
其他观众则是一无所知,还在欢呼。
裁判席上, 也只有造诣同样深厚的杨琼光撇了撇嘴, 还以为这个选手能坚持滑完整个节目呢。
她有些失望。
毕竟嘴上不说,杨琼光心里其实多多少少也是有那么点期待的。
好苗子多难得呀, 能多一个是一个,谁还会嫌多啊。
可惜凌燃年纪大了, 水平也差。
哪怕再小个几岁, 她肯定就迫不及待地把他挖来了。
杨琼光收回了目光, 准备摁在goe评级为负的几个按键上。
说起来好像很长, 现实其实也就那么一刹那, 顶多零点几秒。
凌燃右脚的刃齿已经触到了冰面。
如薛林远和周誉所想的那样,他整个身体重重地向一侧偏斜。
凌燃不会受伤吧?
薛林远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
他紧张地握住冰场的门把手,像是下一秒就要冲进去。
落冰时巨大的冲击力让凌燃的关节隐隐作痛。
可他咬着牙,顺着偏斜的冲力俯下身,右脚顺势在冰上撞出了一道弧,浮起的左脚则是狠狠地卡在冰面上做支撑。
像是做了一个蹲下去版的规尺动作。
像圆规一样单脚支撑,另一只脚画弧。
巨大的冲击力道顷刻间被轻描淡写地卸去。
凌燃居然立住了。
他吐出一口气,很快站直了身体,继续接下来的编排步法。
他居然没有摔。
甚至都没有扶冰!
动作虽然有点狼狈,但是就,还挺好看的?
“啊这……”薛林远都惊呆了。
周誉径直恨不得站起来鼓掌。
多么快的反应能力。
多么强的掌控力。
凌燃的心理素质对应上他的年龄绝对是赛级水准!
明清元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不能做到更好。
要知道,这位现役的男单一哥前不久才因为类似的情况在国际赛场上摔了个狠的,痛失差点到手的铜牌。
那可是枚差点为华国男单创造历史的铜牌。
周誉已经在背地里心痛过无数次了,这会看见心态不错的凌燃就跟挖到宝一样。
连杨琼光都惊讶地多看凌燃一眼。
霍闻泽轻轻笑了笑,像是早有预料,将摄录机继续对准冰上那个行云流水的身影。
观众们甚至以为这是凌燃自己设计的动作。
实在是非常的流畅和漂亮啊。
完全没法想象这居然是一个失误演化而来的描补。
如果是真的,这人的大脑得比计算机更快吧?
一波小高潮过后,音乐还在继续。
蝉拥有了翅膀
,振翅飞到高高的树枝上。
它抖抖透明的翅膀,开始蝉生中的第一次吟唱。
它在赞颂自己终于见到的光明。
凌燃绕着冰场四周的观众和裁判席,踏出一组前后交叉的轻缓摇滚步,踩在小提琴的每个转折音上,双臂随风在空中轻拂,尽情展现心底的快活。
少年黑漆漆的眼亮得惊人,嘴角噙着的笑意仿佛是发自心底的愉悦。
看清他脸庞的所有人都被他的喜悦感染了,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一连串的转体捻转步后,凌燃蓦地刹车停住。
他歪了歪头,像是在倾听风声。
嘴角短促地翘起又落下,侧面的轮廓美好得就像漫画里走出的少年。
随即又是一连串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的编排步法。
双转三,乔克塔,夏塞步,内勾,外勾……很多难度步法轻而易举地出现在他的冰刀之下。
再搭配着少年肆意张扬的舞蹈动作。
观众根本就分不出他用的是哪种步法,就连娴于此道的裁判们,都要借助专业的设备慢放才能分清场中那个欣喜若狂的少年到底努力地编排了怎样的难度。
炙热的阳光照过树叶的斑驳。
这是蝉生命里最后一次的歌唱。
怎么能不用尽自己的所有热情呢?
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听见,它对此生唯一夏天的热爱!
蝉从不后悔用十七年的黑暗潜伏,却只换来这短如朝暮的一瞬。
蝉只想鸣唱!
只能鸣唱!
只会鸣唱!
在这夏日的浓荫里鸣唱就是它的宿命。
而花滑则是凌燃的宿命!
凌燃双手在胸前交握又分开,舒展到身后如翅膀般展开。
在音乐拉长的瞬间。
他一个鲍步滑出,腰身向后弯伏一瞬又直起。
窄瘦的腰身柔韧得让人想去摸一把。
“好美!”魏冉星星眼。
她怎么就从来没想过男孩子做这个动作也会这么好看呢。
其他观众则是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他们的视网膜上只来得及捕捉一瞬残影,根本就没能停下来分辨出凌燃做的到底是哪个动作。
只知道这些动作连起来真的是好看极了!
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啊啊啊,又合乐又流畅!
最重要的他们居然都看懂少年要表达的是什么了!
掌声一遍遍响起,从没落幕过。
在潮水般的掌声里,凌燃高高抬起一条腿,点冰旋转,奔跑着跃入旋转。
像是一头扎进不可抗的命运。
好!
又是一个难度进入。
runng进入!
裁判们纷纷露出姨母笑。
凌燃已经撑住自己的一只足尖旋转起来了。
立在冰上的腿从膝盖弯曲成标准的九十度,另一条腿笔直地伸向前方,整个人转得又快又稳。
这是一个漂亮的蹲踞旋转。
很快,他站起身,上半身后仰,直立旋转着,一条腿往后弯折,转着转着就将翘起的腿抬高,双手从两肩反绕到身后。
猜到他要做什么的薛林远气红了眼。
这小兔崽子,说了多少遍,这动作伤腰,不让他练。
他肯定晚上是回霍家之后偷偷练了!
这小兔崽子!
这小兔崽子……
薛林远红了眼,没想到凌燃的胜负欲这么的强烈,让他一个大老爷们都自愧不如。
看到凌燃的小腿越提越高,下腰反手拎住自己的刀尖,上半身越来越直,直到立起。
周誉和杨琼光齐齐瞳孔一缩,又齐齐惊呼出声。
“是贝尔曼!”
“男单的贝尔曼?”
耿弘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了!”魏冉根本不
舍得挪开看向冰面的眼。
“你懂什么,这是贝尔曼啊!”
耿弘心里的激动难以言表。
他牢牢盯住场内如水滴一般旋转的身影。
“贝尔曼旋转一般只有女单的选手才会做,那是因为她们的柔韧性好,男单很少见的。凌燃是个男孩子啊,还是个十五岁的男孩子。居然还能做这个动作?你看这个水滴多么完美,多么优雅!他的柔韧性真的绝了,他一定是从生下来就开始练芭蕾!”
耿弘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观众席更像是被泼了沸水,尖叫口哨声四起。
每个人都陷入了狂热,掌心都拍红了。
他们不懂什么难不难,只知道冰上那个旋转的水滴漂亮得惊人。
而且这个动作看起来难度好高!
坐着耿弘前一排的霍闻泽刚好将这番话尽收耳中,忍不住挑了挑眉梢。
原来凌燃大晚上贴着墙站是为了做这个动作。
“贝尔曼?”
他轻轻念出这三个字。
看上去是比昨天的甜甜圈更残酷的动作。
他忍不住看了眼凌燃的腰。
事实上,凌燃的腰往下都因为这个动作有一种骨骼和关节都被撑开的痛感。
可他前面那个二连跳没成功落冰,执行分太低,一定会被扣掉不少分数。
他别无选择,只能把背着薛林远偷偷练的压箱底动作提前拿了出来。
好在柔韧度够,只要狠心下力,也真的能把腰和腿都拉了开。
音乐声戛然而止。
少年蓦得静止在冰面上。
蝉的生命结束在盛夏的最后一天。
但那些蝉鸣却会留在所有人的记忆中。
那是独属于夏天的永远回忆。
观众们毫不吝啬地把自己手中的礼物往冰面上丢去。
花和玩偶纷纷掉落在冰场边缘。
因为没有谁舍得砸中冰上的那只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