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充满了压抑和疲倦的气息, 喧闹时让人觉得头疼,寂静的时候,又让人喘不过气。
郭敏娴的状态时好时坏, 她有时会冷静地让律师过来谈离婚的各种事宜, 但崩溃的时候,又会尖叫着砸坏所有的东西。
李砚已经在医院里好几天了, 一直没有离开, 教练和他专属的医生说,他的手需要持续性治疗, 但他一直没有过去。于是有一天, 教练直接带着他的医生杀到了这家医院。
这天,律师又来了一趟。
郭敏娴状态不好, 是李砚和他接洽。但因为涉及的事宜实在太多,一时解决不好, 李砚只好去了趟公司, 跟李祈安和他的律师面对面交涉。
从公司出来是下午七点多, 他又回去了医院, 郭敏娴知道他去见李祈安,发了很大一通脾气。
其实从小到大, 李砚没有见过郭敏娴像现在这种情况,也许, 从前她把自己包裹得太好了……
李砚任由她发泄般地往地上砸东西, 他不太会哄人,也不会说好听话, 只是在边上陪着, 更多的时候是在关注郭敏娴心脏仪器上的指标。
后来, 等她总算是累了, 他才扶着她躺下休息。
关上病房门后,他坐到了门外的椅子上,沉默。
父母,手伤,比赛……还有阮云乔。这段时间的所有事都让李砚焦躁、煎熬,他知道一切都在往他不愿意看到的那个角度倾斜,可让人崩溃的是,他只能看着,阻止不了。
坐了很久后,有个护士过来,跟他说他母亲晚上情况会稳定下来,他可以回去休息一下。
李砚说了句谢谢,起身离开了。
但他没有回上京那边,而是去了学校附近那个房子。
他知道现在这个状态下他根本不应该去见阮云乔,可他却克制不住,他突然很想见她一下,即便见面后,两人是相顾无言,进退两难的状态。
但是真到了这里,看到眼前的一切时,他还是愣住了。
“你在干什么。”见她怔在原地,李砚又重复问了一遍。
阮云乔眼底的情绪被自己狠压了回去:“你怎么来了。”
她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是冷静的。
李砚嘴唇蠕动了下,干涩道:“拿东西。”
“你妈妈怎么样了,我听潘叔说她最近状态不好。抱歉,我没办法过去看望,你也知道,她现在要是看到我,情绪会更不好。”
李砚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她,没有说话。
阮云乔避开了他的眼神:“你还好吧?”
李砚还是没答她的话,而是问道:“你在干什么。”
阮云乔深吸了口气:“你看到了,我在收拾东西,我准备搬走,剧组有酒店,我能住。”
“理由?”
“什么理由?”
“你搬走的理由。”
阮云乔瞬间觉得好难过,甚至撕心裂肺。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和李砚分开的时候,她会这样痛苦。
可她又能怎么办。
“李砚,你觉得我现在搬走还有什么理由。我们家长都知道以前那件事了,你爸念念不忘要拆我家,你妈都上门来骂人了,我们不必继续了。”
李砚拽住了她的手:“你想说,我们结束?”
阮云乔:“对。那不然呢?你还想跟我保持现在的关系吗?我们继续住在一起,继续上床,继续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
“……我想。”
阮云乔愣住了,只是简单的两个字而已,但她却能感知到他的意思。
至少李砚和她一样,知道这段时间下来两人情感的变化,他们不只是身体上的关系而已了。
阮云乔心口急剧跳动起来,有那么一刻,她就想这么认了。
谁都不管,谁都不在乎,只管跟他在一起!
可她没忘记那天,他妈极端又厌恶的眼神和言语,她在用这种崩溃告诉她,她和李砚不合适,不应该在一起!
那天混乱的画面重新出现,阮云乔脑子嗡嗡作响。
这几天她好像正常地拍着戏,可心里压抑着的东西太多了,这一刻,脑子里的一切仿佛火山爆发的前奏,在李砚这里,难堪地喷发。
她甩开了他的手,说:“我不想,我们到此为止,两家已经这样,我不想之后闹得过分难看。”
李砚又捉住了阮云乔的手,她往回扯了两下,但根本挣脱不开。李砚一个用劲,她便被扯到了他怀里。她惊愕地抬眸,只看到他冒着红血丝的眼睛,搅动着浓厚的阴郁。
“阮云乔,你难道,没有喜欢过……”
“那又怎么样!”阮云乔揪紧了他胸口的衣料,眼泪一下子就蹦出来了,难以克制,她颤抖着质问他,“我问你,那又怎么样?!你愿意现在回去告诉你妈你要跟我在一块,你绝不跟我分开吗,你能吗?你妈现在的状态能接受吗,她的心脏受得了吗,你想看着她去死吗?”
李砚面色顿白,阮云乔感觉到他心脏跳动的频率很快。
她抿着唇,很久很久才道:“不行的。李砚,松开吧,楼下还有人在等我。”
李砚低了头,他想起方才上楼时,在小区门口看到的那辆车和后座上坐的那个男人,他心脏闷疼。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