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固执不肯看诊,大夫跟着我过去看一看吧。”何氏适时赶来,瞪了那婢女一眼,她执意认为女儿是生了重病,赔笑请祝玄青主动过去。
闻言,姜曜皱了皱眉,二叔二叔母如此态度,有些怠慢了祝先生。
祝玄青却未计较这些,他来看诊时关注的重心一般都在病人的身上。
姜二叔和何氏带着姜曜和祝玄青到了姜晴居住的院子,身后跟着忐忑不安的婢女。
一进院,一股浓郁的药味就往几人的鼻间钻去。
祝玄青眼神微凝,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姜二叔转过头呵斥那婢女,“那孽女喝了这么多药,却说自己身体康健,你们居然也跟着她胡闹!”
婢女脸色一白,慌张的模样便是漫不经心的姜曜都看出来了端倪。
“这药,确实不是有病的人需要喝的。”祝玄青看了一眼姜二叔何氏夫妇两个,低声嘀咕。
“祝先生这话的意思是?”何氏听到了他的话,心跳一突,莫名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这气味闻起来像是女子用的安胎药。”祝玄青直言不讳,他能从药味中嗅出药方的大概配比。
闻言,姜二叔和何氏都脸色大变,那婢女脚软跌在了地上……
房中,姜晴躺在床上,一遍一遍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面无表情。
那神态让走进内室的何氏看见,她狠狠地打了一个寒战,心中滋味难名。何氏以为姜晴腹中的孩子乃是高家的血脉,心疼女儿却又恼怒女儿的隐瞒。
“母亲,您怎么来了?我不需要大夫,让那人走吧。”发现何氏,姜晴的眼珠子动了动,一脸的漠然。
何氏定定看着她,眉眼生怒,“母亲不找来大夫,你就还想瞒着我?高家全族都死绝了,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
何氏不想要这个孩子拖累了姜晴的未来,她还想为重新姜晴找一个老实本分的夫家。
“不,这个孩子我要留下,他一定得留下!”姜晴听到何氏要她抛弃她腹中的孩子,反应很大,看向何氏的目光阴冷。
何氏感受到她的冷漠,一颗心瞬间凉了彻底,她为姜晴日夜难眠,在姜晴的心中却还比不过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高家谋逆获重罪,这孩子生下来能有以后吗?”她忍着心冷苦口婆心地劝姜晴。
姜晴却不领情,冷淡地瞥了何氏一眼,只说了一句话,“孩子不是高五郎的,怕什么?”
她看见高五郎恶心至极,怎么会生下他的孩子?
闻言,何氏的脸色依旧难看,方才厉声询问那婢女,婢女说四娘有孕已经接近两月,那个时候四娘和高五郎压根还未和离,她说自己怀的不是高五郎的孩子……和其他男子有染,这孩子更不能留!
何氏还想对姜晴讲明白利害,门外听见这一切的姜二叔当着姜曜和祝玄青的面却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踹开了房门,怒气冲冲地走进去。
姜曜也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抱歉地朝着祝玄青拱了拱手,不好意思将他牵扯到这种事情中。
“来都来了,那就进去看一看吧,这小娘子用药重,那孩子想留说不准该留不住呢。”祝玄青虽然心中不悦,但念在姜曜对他的礼敬,还是迈着脚步进来了。
姜晴看着突然进来的几人,脸色阴沉,尤其看到仙风道骨的祝玄青,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孩子,她怎么会放弃?
“滚出去!”她尖着声音大喊,蜡黄的脸显出一副狰狞之态。
姜二叔愈加愤怒,顾不得在众人面前,就想挥手打在姜晴的脸上。
“慢着!”祝玄青皱眉拦下了他,不停地来回打量姜晴,摇了摇头,“这个小娘子看着是强耗之相,若不赶紧诊治,恐怕寿命不长。”
闻言,几人俱是一怔。
“想要这孩子活着,就得让老道看看脉象。”他对着姜晴没好气地开口。
姜晴没有犹豫,果然伸出了手腕,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祝玄青的反应。她当然想要孩子活着。
姜二叔的怒火熊熊燃烧,但见此也只能压制住自己,牙齿咬的咯咯响。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孽女腹中的孩子绝对不能留下。
然而,祝玄青紧接着脱口而出的话奇异般地让他愣在了原地。
“小娘子并未有孕,哪来的庸医诊的脉象?”祝玄青越诊下去脸色越古怪,这人像是受过很重很重的刺、激,心神方面……
“你胡说!我明明怀了身孕!他快两个月了!”
“没有怀孕?对啊,根本没人诊脉,是她自己让婢女去府外抓安胎药。她没怀孕没怀孕!”
姜晴和何氏同时开口,说出的话更是印证了祝玄青的猜测。
他再次直言,“小娘子不仅眼下没有身孕,以后也永远不会有。敢问,从前她可曾狠狠地伤过一次身体?大概两年前。”
他的意思隐晦,却也让都经过人事的几人听明白了。姜晴她……那方面被作贱过……
闻言,姜晴僵住,身子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
何氏嘴唇发颤,晃着身点了点头,语气艰涩,“四娘踏青时曾经、曾经遇到过几个歹人……”
听到这里,祝玄青神色凝重地颔首,姜二叔嗫嚅着嘴唇,怒火全都化作了灰烬,姜曜也罕见地长叹了一口气。
沉默在房中窒息一般地蔓延。
姜晴突然发出一声低吼声,将自己手边的所有东西都重重砸出去,她怎么可能没怀孕,她一定怀孕了!
这些人全都是在骗她,想要她的孩子去死!
这是那个人的孩子,她明明记得的,那个人喝了很多酒,对,他喝了很多酒,和她说话……
姜晴几欲疯了,房间被她砸了个彻彻底底。但这一次,何氏没有反应,姜二叔也任由她去。
“她说自己有身孕,祝先生觉得?”
“小娘子受了刺、激,恐怕要静养许久。安神凝神的药方老道这里有一份,让她服上一些日子吧。”
祝玄青又隐晦地提了提其他的方面,留了一份药方,匆匆地跟着姜曜一起离开。
再留下去,只会更尴尬。
他的意思很明白了,小娘子心神有损,说出的话又怎么能信呢?所谓身孕,不过是她的臆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