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们去吃点东西再回去吧!反正拍完了,我可以敞开吃了!”她兴致高昂,“我请你!”
闻雪时开玩笑道:“那我要点个贵的了。”
剧组剩下的人乘着专车离开时,他们两人已经肩并肩沿着阿维伲翁的石板路走了两条街。
娄语确实想请闻雪时吃顿好的,这六个月下来吃住都在剧组,每个月还有收入进账,请他吃一顿大餐完全负担得起。
她其实内心有隐隐的愧疚,明明对方也和自己一样,默默站了六个月的桩,但自己捞到了角色,他没有。
因此尽管她很想和他分享这份喜悦,但还是忍住了,就当这是件无足轻重的事。
可是他却主动提起了这茬,还真心实意地祝贺她。
虽然一顿大餐无法代表什么,但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回礼。
只是阿维伲翁是个窄小的欧洲小镇,餐厅在深夜几乎都关了门,现在还开着的就是一些bar。她犹不死心,闻雪时指着街对面的二十四小时麦当劳说:“要不吃这个吧。”
她瞪大眼:“我们好不容易来这里……吃这个?”
“再找下去你就要饿扁了。”
“没有啊,我还好。”
肚子仿佛成精,在这个时候又咕了一声。
他失笑:“就这里吧,我也挺饿的。”
就这样,她人生中第一次出国的大餐,除了剧组盒饭外,居然是麦当劳。
闻雪时说着想吃,但在点单时又全权把权利交给了她,说是既然她请客,那她说了算。
娄语摸不准他想吃什么,干脆点了一套跟自己一样的,也存了点私心,想试探他的口味和自己合不合。不是都说如果能吃到一起去,两个人最起码合得来一半吧!
两个单层吉士汉堡,两杯中可,两包薯条。她没敢多点,在深夜吃这样热量爆炸的食物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了。但六个月以来就奢侈一回,也无所谓吧?
闻雪时的表情看不出来对她点的这些中不中意,很自然地替她接过餐盘,端着到窗边坐下。
店外的视野很好,能眺望到阿维伲翁著名的断桥,只不过在夜色下并不清晰。
但能见到这份景色就很难得,要知道他们来到阿维伲翁已经大半个月,见到最多的,只有被车窗框着,在片场和住所之间一闪而逝的街景。
娄语饿得狠了,扯开汉堡的袋子迅猛咬了一大口。
她鼓着腮帮子抬眼,在玻璃窗上看见闻雪时发笑的表情,他在她没察觉的时候看着玻璃窗,上面映出她毫不收敛的吃相。
她顿时卡住,呛了记好几下。
“你吃起来怎么还会皱鼻子?”他伸手过来替她拍背,“像小狗。”
从开始到现在,她就像一只想要亲近人,但很害羞的非典型性小狗。嘴上别别扭扭的,尾巴却显而易见地摇晃着。
她有没有发现这一点呢。
闻雪时吞下手中的单吉汉堡,笑道:“多谢款待。”
娄语被他突如其来的形容恍了神,回过神支吾:“客气了。”
她掩饰地拿过已经喝空的可乐狂吸两口,吸出咔哧咔哧的噪音,又慌张地咬住吸管,囫囵道:“等我们一起演上戏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吃顿吧,点个双吉汉堡。”
“好。”
当时她没想到真的能和他吃上一顿双吉汉堡,他们居然真的一起共演了。娄语开始贪心地盼望着二搭三搭,和闻雪时约定着到时候再点双吉来吃。
结果,就再也没有下一顿了。
他们再也没能二搭。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弱小的他们只有被选择的份。
可到了能选择别人的那一天,他们居然都不想再选择对方了。
两分钟的时间一到,娄语将台词页倒扣,转向闻雪时。
“你可以了吗?”
“来吧。”
第一组周永安和邓婧已经开始上去表演,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娄语先开口道:“给我开个桌。”
闻雪时接道:“这里不适合你,赶紧出去。”
“难道这里就适合你吗?”
“你别犯蠢。”
“我今天不会走的。”她语气一顿,“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他盯着她,脸上浮出自嘲的笑意。
“这些年,你有想过我吗?”
娄语的心脏不禁收缩——他错词了。
原台词是这三年,你还有在想我啊?
他微妙地错了几个词,听上去就像是他本人在对她发问:娄语,这些年,你有想过我吗?
不知无心还是有意。
闻雪时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女人,短短的几秒停滞,她回答。
“没有。”
“一次也没有。”
闻雪时笑了笑,那笑容像极了阿维伲翁的深夜,他在玻璃窗的影子里看见她吃相时露出的神情。
只不过当年的小狗妹成长了,修炼成人形,小狗尾巴也藏得深深的,他看不见了。
闻雪时抬手终止了对词,说:“娄老师,你错词了。”
娄语回答:“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