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多么心思缜密的人呢,光听周攒这么一句无心之话,他就参透了。
夏天的浓荫遮蔽好乘凉,虽好,但站久了还是让人生寒气。
郁孟平躺回去,十分慵懒,笑起来十分浮荡的样子:“周攒,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够好的,怎么还不够好呢?
甚至可以说宠来着。
周攒生病的那段日子,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家里医院,都是郁孟平妥帖照料,安排妥当。不让周攒操任何心,且让周攒满意。
她都不敢想象,要是没有郁孟平,她又一个人在外地,没有其他人在身边,她还能这么舒服么?
答案肯定是否定。
而且做什么事情,郁孟平从不强迫她,让她受委屈。
周攒哑口无言。
只是她贪心,想要更多而已。
郁孟平捏着周攒身上的软肉,像是在对自己在说话:“小豇豆,我等你自己愿意给我的时候。”
周攒回头,撞上那一抹慵懒认真。
晚上的时候,远在杭城的周爸周妈打电话过来,之前周攒就给他们报过一次平安,但那时候她还是有些不太舒服,也没有精力和父母联系,就让他们过几天再打过来。
他们打来的时候周攒刚吃完晚饭。
周爸关切地问:“病好点没有?要不我和你妈这几天来学校看你一趟?正好机票不贵。”
“兴军,话都不会说,怎么可以在女儿面说说机票贵不贵呢?就算贵我们也要去啊!让人家听了笑话。”
“这是我们女儿,看你说的。”
大概周爸周妈开着扩音,两人的声音一齐涌进来,吵吵嚷嚷的,周攒却感觉很亲切。
她笑着阻拦:“不用不用,爸,妈,我已经病好了!”
“今天还吃了煲仔饭,医生也说我好得差不多。而且我都要开学了,你们一来,我怎么招待你们。”
周妈哦哦地说:“还是你想的周到,攒攒,那那我们就不来了,免得给你添麻烦。”
酒店已经亮起了路灯,在灯柱两侧有光的氤氲,树叶浓绿,如星璀璨,晚风温柔,周攒两只胳膊支在阳台栏杆上同爸妈讲话。
外面的风景看厌了,她转身,透明玻璃映着郁孟平笨手笨脚收拾餐具的模糊影子,好像电影中的居家丈夫。
周攒莞尔,温柔一笑。
她忽然生出了一种自己并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人的错觉,在偌大的钢筋水泥城市中,她有了安隅之所。
这笑声很快被周妈捕捉到:“你在笑什么呀?女儿。”
“没什么,就看看寝室楼下风景。”
“哦哦,你现在生病了就不要到处乱跑。对了,周攒,上次用你手机给我们打电话的男人是谁啊?”
“司机。”周攒说。
“你可别糊弄我们,那个司机打电话的时候就说明身份了,我说的是第二个,听声音还蛮文质彬彬的。”
郁孟平收拾完碗筷,交给酒店人员之后,在房间搜罗了一圈,终于在阳台地方找到周攒。
阳台和房间有一道移门隔开,他过来的时候周攒正背对着他看风景,根本不知道他过来了。
他轻轻地推开移门,环上周攒的腰,上半身压在她后背上。
周攒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回头瞪了他一眼。
郁孟平温柔笑着不打扰她,下巴搁在周攒头顶上,就听到电话里漏出来杭城方言:“攒攒,你也上大学了,爸妈不反对你谈恋爱的。上次那个是你男朋友也没关系,毕竟是紧急情况,我和你爸爸不是老古董。”
周攒有些懊恼。
她身后就是郁孟平,电话里就是周爸周妈,这让她怎么回应?
只好说:“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还有事,过两天再和你们说。”
最后挂了电话。
郁孟平按着肩膀,转过周攒,对上那双含羞带怯的眼睛:“说说,过两天你要和爸妈说什么?”
周攒目光飘移,想靠在他胸膛上耍赖,撒娇赖过去。
却不想郁孟平这人还真有想坐实男朋友这身份的心思,面上虽然笑着,浮荡不惊,却动作坚决,断了周攒的糊弄。
“怎么?我好吃好喝,身体力行地养你,我还成了不能说的秘密?”
“你哪有身体力行?”
郁孟平的膝盖轻轻蹭了蹭周攒的腿,不正经地说:“下午那时候,你不是还让我吃樱桃?不舒服么?那晚上再试试?”
即使和郁孟平在一起这么久,周攒还是没学会郁孟平的厚脸皮。
“瞎说什么呢!”
“那你要和爸妈说什么?攒攒?”那只手不老实地随便煽风点火。
周攒实在不好意思,但又怕郁孟平耍无赖,再这么下去,晚上她又要吃苦头。
脑袋抵着郁孟平的胸口,极低地飘过一句声音:“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