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不同寻常的一次。
象征着周攒的身份转变。
就像女人生了孩子, 除了女人的身份外,她还多个母亲的身份。
这种转变很微妙,因为太过隐私, 从没有人提及。而且不是当事人,根本不会感同身受。
一开始很恐慌, 说不清的恐慌, 没来由地恐慌。
因为确认了彼此相爱,进一步就是要肌肤相贴,尽管他们之前已经坦诚相待, 而这么长时间来, 周攒感受到郁孟平的爱意,她也做好了准备。
但没有人告诉周攒接下来该怎么做。
好在郁孟平实在是个体贴温柔的情人, 他安抚似地亲吻, 如同在热水里煮过的棉絮轻轻落在周攒的面颊上, 一遍遍告诉周攒不用怕。
周攒渐渐放松下来。
但还是有过退缩的。
“郁孟平, 这东西平时也这么烫?”
“没有, 可能因为小发烧, 但不碍事。”
“那要不算了吧。”周攒尝试着往后退。
一把被郁孟平抓住细白的脚腕往下扯了点, 郁孟平睁开眼, 眼尾浓情/艳艳,嘴角有些好笑。
“现在说算了, 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他低下身子,在封住周攒红润柔软的嘴唇之前, 说:“很快就会过去, 忍一忍, 等会儿舒服很多, 我保证。”
周攒被封得严严实实, 说不出话来。
温度是愈来愈高的,周攒觉得自己像是开在盛夏的白玉兰,热风滚雨之下,在枝头簌簌抖动,荡出一波波的残影。
这确实是让周攒难忘的第一次,以至于将来,她和郁孟平分开之后,她都不曾后悔。
如果周攒年老之后,有幸成为著名女性作家,得到采访,她想自己应该会说,那是很美好的一晚。也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她和郁孟平都玩得很开心。
一番欢乐之后,郁孟平把周攒抱在怀里,他摸着周攒的头发,额头。
周攒有些累,闭着眼睛,连她身上沾染了苦艾香。
郁孟平细腻地吻她唇角,问周攒:“为什么现在?我又是好人了?”
之前他们有次也是快越界,被周攒狠心刹住车。
那时候周攒回头认真地问郁孟平,他是不是好人。
郁孟平那时候怎么想来着的?
好像在想,周攒可还真是够傻呼呼的,哪里有当面问别人是不是好人的,就算是坏人也不能回答自己是坏人。
而且他还有点说不出上来的滋味,难道他对周攒还不够好么?甚至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干了什么对不起周攒的混账事了。
当然是什么都思索不到。
窗外飘雪,周攒躺在他怀里,两人促足相偎依,凝神闻雪落。
周攒没有立时回答他,而是说:“郁孟平,说说你小时候。”
郁孟平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压着眉头仔细看怀里的人,只是见周攒闭着眼睛,雪白的鹅蛋脸如远山芙蓉,眉黛春山,很是平和。
好像她都知道一样。
眉头缓缓平展,郁孟平看向窗外,那两扇桃花眼有东西在融化。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周攒脸颊上的软肉,轻声问:“你找青浓问的?”
周攒好像睡着,很久很久之后应了一句。
郁孟平小时候好像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好像又有点差别。
他母亲孟春兰刚生下他不久,就要出国随任。婴儿是很难带的,孟春兰平日里工作很忙,哪里有心思管他,而且还是在国外。
所以孟春兰出国的时候带走了郁孟平哥哥亲自教导,把郁孟平丢给了他爸爸。
可真是赶巧不巧,他爸当时也被派在外省,手底下有一堆人等着他下命令。
于是郁孟平这倒霉催的孩子,好像所有人都嫌弃他,像皮球似地被推来撵去,最后落到了郁老太太和郁孟平姑姑手上。
郁孟平姑姑那时候还没结婚,又担心她妈妈年纪大了太劳累,基本上都是她把郁孟平养大。
直到郁孟平七八岁的时候,他爸妈才回了京,暂时度过了一段有父有母的童年。
郁孟平身上实在有些热,周攒被他抱了一会儿都觉得出汗了。
她不太舒服地从他怀里出来,转个身,一个人清清爽爽地侧着身子睡觉。
郁孟平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捏了捏周攒的鼻子。
还真是什么都被你知道了。
“小豇豆。”
好似轻轻地呢喃。
在累的快要睡过去之际,周攒脑海中闪过残影。
她告诉自己:郁孟平是个好人。
第二天醒来,事实证明,郁孟平说的没有错。
在他还在发烧的时候,周攒就应该回学校,免得被传染。
周攒偏不信,所以第二天她开始发烧,不仅发烧,还有点畏寒。
房间里尽管开着暖气,周攒还盖了两床被子。
昨晚上两人假模假样地要了两床被子,结果还是滚到一处,现在倒也省得再打电话给前台。
周攒埋在被窝里,咳了两嗓子,看着郁孟平一脸神清气爽,不免有些愤愤。
“为什么,老天不公平!”周攒说。
郁孟平坐在床尾,翻医药箱里的温度计,没回头:“昨天我怎么和你说来着,小心传染。”
没良心!
周攒翻他白眼。
“我还不是看你发烧,想要照顾你!”她虚弱地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