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牌桌上的赌徒,逢场作戏,却又在相互博弈中,各自舍弃一部分。
谁也不是赢家,谁也不是输家。
分开之后,他们又继续走在一起。
“那又怎么今天就出现了?”周攒问。
郁孟平眸光中露出一丝促狭的笑。
周攒终于把整件事串起来,惊讶地问:“尹老师,我今天和尹老师见面的时候你也在?”
郁孟平这人始终是小气的,见到周攒和尹自牧走在一起始终不是滋味:“哼,还说呢,我就说尹自牧这人不怀好意,我之前早就看出来……”
然而周攒的重点不在这儿,“所以我拒绝尹老师,说我还爱”
这话顿在这儿。
郁孟平脸上的笑很肯定地回答了她。又额外加上一句让周攒觉得很羞耻的话:“说得还挺响的,我很满意。看来之前也不是白养你。”
这话是她拒绝尹自牧的时候顺溜说出来的,哪里是告白!
“你还说。”周攒抬起脸,恨恨地威胁他,可最后连自己也觉得荒唐得笑了。
郁孟平抱着拢过她,吻在她鬓角,“不早了,我们睡吧,周攒。”
久别重逢之后的良夜。
郁孟平这些天有些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而周攒担心地不敢闭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侧脸看,生怕醒来,这个男人就不在了。
可胡闹了这么久,周攒扛不住睡意,还是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伸手一摸,另一侧的床位是空的。
周攒忽然失落了起来,果然昨天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么?
她还没洗漱完,房门忽然从外面被人敲响,就凭这敲门的动静,不用开门,周攒就知道一定是rebea。
周攒心情不太好地开了门,并准备警告她,不让她再这么用力地拍门,万一把木框里头的白蚁拍下来怎么办。
rebea本要说的话在见了周攒之后,忽然又止住,拐了方向,暧昧地挑眉:“哇哦,aulis,昨天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做春/梦了么?看来梦里这男人很猛嘛!”
周攒有些不好意思,拉了拉身上的睡裙,尽量遮住膝盖上的淤青,可这块挡住了,脖子上的又露出来了。
“别瞎说!”她又羞又臊。
就在这时,郁孟平走过来,挡在rebea前面,面色淡定地说:“起来了?要吃早餐么?”
周攒才发现原来昨晚的一切并不是梦,他还在自己身边,她笑着点头说好啊。
之后问rebea有什么事找她。
rebea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和edward分手之后,早上从火车站赶回家的时候,见到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以为遭贼了。
看到这一幕,还在情伤中的rebea也懒得说,打了个招呼上课去了。
周攒和郁孟平两人在窗明几净的客厅里吃饭,相对坐着。周攒起来得晚,这顿饭相当于brunch,自然不是郁孟平这个公子哥儿做的,这么美味的食物他没那么大本事。
周攒吃得很开心,看着郁孟平细嚼慢咽。
郁孟平想起早上他被室友奚落时候的样子,他很了然地问:“你是不是以为我不在了?”
要是在以前,周攒肯定是否认,现在她一点也不想这样,于是认命般地点点头。
郁孟平虽然笑她,但浑身有种说不出的暖洋洋的被需要感。
“越活越回去了,起来的时候身上什么感觉自己不清楚么?”他漫不经心地说。
周攒脸颊微烫起来,“禁止早餐时间讨论这个。”
郁孟平恢复了认真,在餐桌上握住周攒的手:“既然我说了要陪在你身边,就不会走。”
周攒回握住,用力地点点头:“好。”
那段时间,他们过得很快乐。
周攒每天去上课的时候,郁孟平都会去接送她。
学校离周攒租的房子很近,步行十几分钟左右,以前周攒一个人走这条路的时候总是走得很快,但现在两人一起,什么都变得很新鲜,就连三月的伦敦随处可见早樱,也从普普通通变得绚丽无比。
她非要拉着郁孟平随处看看逛逛,经常临上课十分钟的时候,才不舍得分开,匆匆跑去教室。
郁孟平就在她身后喊,让她注意自己的脚,别再扭到。
天气晴朗的时候,郁孟平就会买一份报纸和一杯黑咖啡,在ucl的主图书馆前面的草地上坐着看会儿财经。
金色的阳光照在他微弯的脖子上,飞着一层绒暖暖的光。
但他后来又觉得那地方人太多,有些吵,就直接去了周攒教学楼旁边的咖啡厅里等着。
一般情况下,周攒早上的课都在10点半的时候结束,她上完lecture,穿过低矮的楼顶,从五楼楼梯下去。
她不想坐电梯,因为下课的时候等电梯的人太多,她来不及。
之后直接从学生中心的g楼出口向右转,小跑几步,就在咖啡厅外面见到了坐在里头的郁孟平。
就算是再休闲的打扮,郁孟平也不像十七八岁的小年轻了,他很成熟。
食指勾起在玻璃上敲了敲,她气喘吁吁地冲着郁孟平笑。
出来后,郁孟平理了理她的头发,说:“别着急,周攒,我们有的是时间。”
之后又把手中给她买的果汁递过去:“解解渴。”
周攒发现,郁孟平越发仔细贴心起来。很难想象在2014年,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会为她这样做。
当然,这些事情她也越来越接受得理所当然,喝了一口饮料,连同盖子和瓶身又被他接过。
“终于可以走了,你都不知道我坐在里面看他们学习有多煎熬,好像回到初中时候那样。”郁孟平牵着周攒的手往外走,有种别样地懒散。
周攒揶揄他:“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小时候肯定没用功过。”
郁孟平这个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恰好侧面证明了我学习完全靠的是脑子。”
周攒毫无顾忌地轻声笑。
“我们去哪儿?”她又问。
“不是说想吃墨西哥菜?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好像有一家味道不错,今天正好去试一试。”
“好。”
那家店在千禧桥附近,他们没有看地图,周攒和郁孟平在一起的时候是从来不看路的,只跟着他走。
等来来回回都走到死胡同的时候,周攒已经完全放弃他,向电子地图求救。
她指着手机上的路线给他看:“我们完全走反了,白走了这么多路。”
“不可能,”郁孟平不死心,抹不开面子地替自己挽尊。
最后还是收走了周攒的手机:“别看了,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就当随便走走。”
周攒也没和他生气,说好啊,反正她也不饿。
只当是春风不燥,晴云微漾。
直到下午两点,他们才找到那家开在犄角旮旯里的小店,已经有很多年头了,他们去的时候正好是最后一桌。
还是很幸运的。
大概是周攒离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还没走,她已经开始怀念起伦敦。
郁孟平除了陪她上下课之外,两人一有空就去伦敦的各种剧院打卡,西区剧院的《歌剧魅影》《哈利波特》,皇后剧院的《悲惨世界》等他们都去看过,当然阿加莎的经典剧目《捕鼠器》,周攒更加没有错过。
看歌剧之前还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郁孟平住在周攒那儿以后,随身携带的衣服不多,都是休闲装,等要去看歌剧的时候才发现他连身像样的正装也没有。
周攒二话不说,就带着他去萨维尔街买西装,有很多英伦明星在那儿定制手工西服。
她拉着郁孟平进的还是整条街上最有名气的huntsman,他们家的设计都很古典,西装的轮廓与众不同。
周攒替郁孟平选了一件成衣,本来还想全定制一套,但店员说前后需要花费一年的时候,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周攒便选了半定制。
只是光那套半定制的西装也花了周攒1329磅,几乎花了她快4个礼拜的房租钱。
而周攒在为郁孟平的衣服全程忙乎的时候,他倒是悠哉悠哉地站在旁边看着她为自己忙,付钱的时候也根本都没客气一下,直接用周攒的钱。
这件事被聂青浓知道后讽刺了她二哥一回:“果然现在男人是越来越抠门,不给女人花钱就算了,还要我们女的倒贴钱。”
郁孟平抿唇一笑:“你懂什么。”
只有对方越舍得给另一个人花钱,才越看重对方,也越不会轻易说分手。
郁孟平这是要让周攒对自己越来越舍不得,所以他理直气壮地花着周攒的钱。
那天他们在剧院看完了《魔笛》,郁孟平穿着灰色的西装,而周攒是一条墨绿色的裙子,他们随着剧院人群走出来。
选了一条人少的路走,月光洒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周攒穿了双米色的平底鞋,硌得她脚疼,但依旧开心地走着。
忽然之间,旁边有喷泉喷洒,周攒当时正走在边上,一个不注意就被喷湿了。后来索性就拉着郁孟平一起当倒霉鬼,两人湿漉漉的,在月光下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