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芝兮问完, 束楚韫的黑眸看着她。
白芝兮觉得束楚韫的神情有些变化，少年的漆黑发丝从耳廓滑落贴在脸庞上，唇瓣微微开合后抿在一起, 黑色的眼睛像深色沉玉, 一眨不眨, 直勾勾看着她，眸中像是点燃了某种微妙的情绪, 但是好像并不是因为她关心的话而露出感动。
白芝兮心想, 她刚才的话好像太明显了, 是不是显得并不真心？
白芝兮小心地看着束楚韫，软声:“你有没有需要做的事情？我想帮帮你。”
少女站在柴火旁，橘色调的火光镀上她凝白细腻的肌肤, 肤色似乎透出浅粉，她的桃花眸看着束楚韫。
“我需要休息。”束楚韫垂了下眼睫，光线拢在黑色眸子里。
白芝兮歪了下头，听到束楚韫顿了顿, 缓声:“我现在要睡觉了。”
白芝兮心想，既然束楚韫需要做的事情是休息，那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应当是不打扰他休息。
于是, 白芝兮转身，走向木屋门扉。
“你去何处？”
白芝兮的手腕忽然被攥住。
白芝兮微愣，下意识回头。
腕骨被攥紧的触感传来, 白芝兮的手指头僵硬地颤了颤。
奇怪, 束楚韫刚才还在木屋的另一侧，与她隔着一定距离, 他现在不能使用灵力, 怎么一下子就抓住她了？
难道……他是在假装自己不能使用灵力？
白芝兮在回头的瞬间思绪飞快转动, 接着，她看到束楚韫的样子，脸上的怔愣放大。
少年肌肤雪白，几绺黑色的发丝微湿贴在饱满额头上，冷汗从他的额上滑落顺着凌厉的下颌线滴下，拢在他脊背肩颈上的毯子歪斜，透出凌乱，他微微喘着气。
难道他是跑过来的？
白芝兮心头顿时跳出一个猜测，随即，她的神情因这个猜测划过一丝不自在。
白芝兮低了低眼睫，说:“你不是要休息么？我去外面，不打扰你休息。”
“不，你不要去外面。”束楚韫攥紧白芝兮的手腕。
白芝兮下意识试着抽离自己的手，但少年的手像是一道桎梏，锁着她的腕骨。
白芝兮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指了指角落，小心提议:“那我去那里等着，我尽量不发出声音，你安心休息。”
“不行。”
白芝兮:“……”
那她怎么做才能让他安心休息？原地隐身么？
束楚韫抿了抿唇，看着白芝兮，忽然说:“我需要你陪我一起睡觉。”
白芝兮:“……？”
“我一人睡觉，太冷。”束楚韫凑近了一步，少年低着眼睫毛，乌黑眸子透出温良，轻声可怜。
“你陪着我，好么。”
白芝兮眉角微动，却有一瞬的出神。
更像了。
回忆幻境里的束楚韫与她认识的束楚韫越来越像了。
白芝兮眼睛里的情绪散开瞬间，束楚韫眼睫颤抖几下，面前的少女仿佛在透过他看别的人。
“好么？”少年低下修长脖颈，额头贴住白芝兮的额头。
束楚韫的呼吸喷洒在白芝兮的脸庞上，鼻尖相碰，白芝兮下意识偏了下脑袋。
怎么这么近？
这样的距离让白芝兮能感受到束楚韫肌肤的冰凉温度。
难道……他太冷了？
所以下意识找身边的温暖源，即便要休息，也要拽着她这个温暖源一起。
白芝兮用空着的手指扯了下束楚韫肩膀上的毯子，为他拢紧，束楚韫的喉结顿时滑动，白芝兮帮束楚韫拽好毯子后，说:“你把这个毯子……或者被子盖好就不冷了。”
“这个被子是御寒的特殊法宝。”
“你盖好被子，然后休息，我在一旁不打扰你。”白芝兮温声细语。
白芝兮心想，她这样很贴心了，任务进度肯定能加。
束楚韫攥着白芝兮的手腕，黑眸直勾勾看着白芝兮。
少年嗓音温温:“这样不够，你陪我一起睡。”
白芝兮:“”
单独被子不够，还要人暖床。
这也……太贪心了。
但是陪束楚韫睡觉的话她就不能摸鱼，白芝兮表情迟疑。
“也许……我可以再帮你加一床被子。”她提议说。
束楚韫眯了眯眼睛。
少年另一只胳膊忽然搂紧白芝兮的腰，他低下脑袋，脸庞贴在白芝兮的肩膀上，嗓音有些喃喃，“不要多余的被子，只要你陪。”
上次……就是在她睡觉的时候，他的思绪忽然断开。
再次清醒后，她的存在消失了。
他怎么也找不到她。
束楚韫颤栗的情绪随着他贴着白芝兮肩头的动作传到了白芝兮身上。
“好好好。”白芝兮肩膀发颤，赶紧说，“我答应你。”
她躲开束楚韫的贴近。
“……”
小木屋中有床榻，但是床榻破败简陋，甚至没有褥子，粗陋的木板拼成的床，躺上去时床身发出嘎吱嘎吱声响。
白芝兮从系统那里拿了第二床被子，铺在木板子上当床垫。
束楚韫躺在白芝兮身边，白芝兮贴心地把他身上的被子盖好。
帮束楚韫盖好被子后，白芝兮说:“好了，你可以安心休息了。”
束楚韫的脑袋在被子里露出，少年乌黑的发铺散，就像散开的碎玉，雪白的脸对着白芝兮。
他睫毛翕动，上下晃着，像小扇子一样，一边看着白芝兮，一边伸出胳膊，搂住白芝兮，抱紧她。
白芝兮:“……”
“你为何……”白芝兮正要问这个回忆里的束楚韫到底是怎么回事，下一刻，束楚韫的问题让她顿时紧张。
束楚韫搂住白芝兮，身体半压在白芝兮身上，凑在她的脖颈，不紧不慢在她耳旁问:“你口中的四师兄到底是何人？”
白芝兮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从后面抱住。
束楚韫继续问:“他是不是与我相像？”
少年嗓音顿了下，继续说:“你是不是因为他，所以才接近我。”
白芝兮表情变了变，她之前因为觉得是幻境，所以在回忆里的束楚韫面前没有特地地遮掩，漏洞百出，常常提起四师兄。
但是……她没想到固定值特殊阶段里，她面对的束楚韫是回忆里的束楚韫。
如此一来，四师兄与他的关系，就要好好地说清楚，要不然回忆里的束楚韫以为她别有所图，估计反而不能增加任务进度甚至还会得罪他。
白芝兮垂了下眼睫，虽然……她确实是别有所图，为了增加任务进度，但是她绝对不能让回忆里的束楚韫误会四师兄与她和他的关系。
白芝兮思忖着，回答束楚韫的问题:“是因为他，所以我才到你身边。”
少年搂着白芝兮的力道顿时收紧，白芝兮觉得她差点被束楚韫勒到，为了避免被他勒紧，白芝兮下意识往他怀里靠了一下。
束楚韫的肩膀浮现僵硬。
白芝兮柔软的嗓音传入他的耳中:“其实，他就是你。”
“我跟他之间有些纠葛，我需要帮他，所以才来到了这里帮你。”
束楚韫不着痕迹地嗅了嗅白芝兮的发丝，白芝兮的话音落下后，他沉默了一会儿。
白芝兮背对着束楚韫，看不清他的神情。
白芝兮咽了咽，紧张地等待着。
半晌后，束楚韫的声音在白芝兮背后响起:“这么说，你与你的那位四师兄并不是你情我愿的道侣？”
白芝兮:“？”
这个关注点？
“当然不是道侣。”白芝兮赶紧说。
束楚韫睫毛翕动，忽然笑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
她只是不得不帮助她的那个四师兄。
然后却帮助了他。
束楚韫埋在白芝兮的脖颈，探究说:“你的四师兄是我的碎片？”
仙人神魂特殊，能分出灵魂碎片。
白芝兮意识到束楚韫的意思，回忆里的束楚韫可能以为她的四师兄是仙人的碎片。
……其实回忆里的这个束楚韫才是碎片。
白芝兮一时没回答。
少年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白芝兮肩膀一僵，她听到少年探究的声音继续响起:“你其实不是这里的人，对么？”
白芝兮一个激灵。
束楚韫搂紧她的肩膀，“别怕。”
少年垂睫，说:“对你而言，这里更像是一个幻境，我的猜测对么。”
闻言，白芝兮眼珠转了转。
这个猜测是对的。
不过还是没有猜到最本质的东西。
白芝兮松口气，她刚才差点以为束楚韫真的猜出真相了。
不过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只是猜到幻境而已，白芝兮顿时不紧张，她转了个身，看着束楚韫，“是的。”
束楚韫垂了垂眼睫，眸色莫测。
白芝兮放松了不少，既然回忆里的束楚韫自己猜到了，那她也不需要过多地遮遮掩掩了。
白芝兮开始施行关心帮助束楚韫。
“你为何会被奉玄帝君关在玉雪台？”白芝兮说。
束楚韫掀起眼皮，接触白芝兮的视线。
白芝兮眨眨桃花眸。
束楚韫看了她一会儿，唇瓣翕动，“你还记得上次与奉玄帝君在一起的那个女人么？”
白芝兮点头，“记得。”
所以……是后妈残害继子的戏码？
“上次关了禁闭后，她从中作祟，让奉玄帝君把我关进玉雪台。”束楚韫淡淡道，“奉玄帝君道法增进，对周身事物看得愈发寡淡，没再多做施舍，顺势把我关进来了。”
白芝兮:“……”
奉玄帝君跟束楚韫真的是一家人么？
什么叫施舍？顺势？
白芝兮不由得抿起唇角。
她晃了一会儿神，接着，忽然想起自己还要关心束楚韫。
白芝兮赶紧看着束楚韫，认真说:“既然如此，你需要我帮你报复奉玄帝君和奉玄帝君身边的那个女人么？”
束楚韫笑了笑，黑色眸子里溢出碎星子一样的笑意，“不必。”
“可是……”
白芝兮心里琢磨的是，既然这里是幻境，她现在能免费使用任务道具，那借用任务道具，也许真的就能帮束楚韫揍人了。
“奉玄帝君你动不了。”束楚韫说，“你不必冒险。”
“他的事情与我有关，我会亲自处理。”束楚韫低了低眼睫，眸光划过阴戾。
好的，不抢人头。
“那奉玄帝君身边的那个女人？”
“不必理会。”束楚韫嗓音顿了顿，淡淡，“因为道法的缘故，奉玄帝君会杀死她。”
白芝兮:“？”
白芝兮:“”
白芝兮懵然地看着束楚韫。
等等。
这都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