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晚,栖鸾殿。
宫漏深沉,缺月昏昏。天空中绛河明明,星光自树杪漏下,满庭晴明。
今日是七夕,后宫中但凡有女眷的地方,上至太后与先帝留下的太妃们,下至尚宫局的宫人,无不拜月乞巧,彩缕穿针,向牵牛织女祈祷姻缘美满。唯独栖鸾殿外宫灯尽烬,半点不见乞巧的人影。
然,相较于殿外的冷清,寝殿里却是明灯璀璨,熏香袅袅。原本大婚时的装束已经撤去,织金英蓉花帷帐被宫人挽起,露出内寝风光。
原属于乐安公主的那张龙凤白玉象榻已躺了个青年男子,正倚在软囊上,只着了件素色暗纹寝衣,借宫灯看一本经折装的书。
不要脸
木蓝捧着替公主换洗的衣物往浴殿中去,隔着珠帘模糊细碎的光影腓!,在心间轻轻啐了一声。
进入水雾缭绕的浴殿,室中的宫人侍女皆被遣退,只剩薛稚一个人将自己泡在飘着玫瑰花瓣的温水间背对着她,凌乱青丝挽在头顶,雪肩在明亮烛光下折射出玉似的光辉。
“公主……”木蓝呆呆唤了她一声。
"你也出去吧。"薛稚道。目光依旧空洞地看着室中熏染的水雾。
“好,那您别泡久了水冷了着了凉,您身子还没好全呢…”木蓝不放心地道。
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不再泡久些,出去被那人面兽心的狗皇帝糟.蹋吗?公主这般,不就是为了逃避他吗
公主可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啊!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又和亲的有什么差别呢?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的兄长。
却也没什么办法,恹恹地端着案盘又出去。越想又越为公主委屈,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门扉合上许久,薛稚才从浴桶中起身,拾了搭在黄花梨绣花木桁上的巾帕。
身上水珠一点点消融在柔软的毛巾间,她穿上木蓝刚送来的寝衣,心中却麻木得没有任何知觉。
寝衣单薄,即使覆在身上,如雪的丝绢质地也能隐隐透出其下的玉润风光。
她终是面薄,看了眼身侧案盘上他叫侍女送来的那串流苏璎珞,犹豫一瞬,取过戴在了颈间。
如是慢腾腾地捱到内寝后,桓羡已将那本《素女经九法篇》看到了第二遍,见她进来,头也不抬地掷下一句“你倒是能捱。”
饶是事先已做了一日的心理准备,临到头了,她仍是不免紧张,纤指绕着衣带慢吞吞地走过去,胸腔里似长了藤蔓,好容易才压下去的酸涩又悄然蔓延上来。
兄妹变情人,不可否认她是难受的。但当她看清兄长手中在看的书后,脸上霎如夏花喷朱,发顶一麻,什么都不知道了。
《素女经》的《九法篇》,是她出嫁时宫中教习嬷嬷拿给她压箱底的书,说是以备新婚之夜用。
她那时羞得很,只略翻了翻便扔在了箱子里。反正谢郎是会教她的,她只需把自己交给他就是了,可现在,可现在这本书,怎会落在皇兄手里?
桓羡见她盯着自己手中的书看、一幅神不守舍的样子便知她在想什么,心中微微冷笑,却气定神闲地轻拍了拍身侧垫褥"上来。"
薛稚只好走过去,坐在了榻上,却羞耻地低着头,仍是一副逃避的模样。
桓羡只手把住她纤柔柳腰,却并不急着褪衣,目光深沉,在那张玉软花柔的小脸上逡巡许久。
薛稚被他看得面颊发红,鼻尖也沁出微微的汗来。身子却在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难过得轻颤。
察觉她的不情不愿,他伸手抚上妹妹升温的脸颊,屈指替她把薄汗刮了刮,含笑问∶“栀栀会吗"
有那么一瞬,薛稚以为回到了幼时,哥哥轻言细语,是在询问她的功课。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忽又忆起两人现在的行事来,鼻翼一酸,语声里已带了微微的颤音∶"……请皇兄垂教。”
装模作样。
他在心间轻嗤,决定不再与她虚与委蛇。右手用力,一把将人抱起。
他附耳过去,轻轻说了一通。薛稚面上染上配色,难堪得声颤如泣∶“怎,怎么弄…”
"栀栀说呢。"桓羡微笑,拾起手,指腹一点一点揉着她有如花瓣柔软的唇,"是栀栀自己要服侍哥哥,难不成,还要哥哥来教栀栀吗"
这动作充满暗示之意,薛稚双肩剧烈一震,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难过地低下头,十指发颤,然而自幼的教养却令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依言照做。
桓羡冷眼看她扭捏半晌也不肯动,温声道“装什么呢。”
他语声轻柔,仿佛世间最温柔的情郎∶“栀栀难道是第一次么?栀栀莫非忘了,上回扶云殿里,主动勾着哥哥的是谁怎么这回,栀栀就成了贞洁烈女了呢”
他倒也不是真要她那般服侍他,毕竟比起一举击溃她的自尊心和伦理心,还是钝刀子割肉来得有趣。
从前金尊玉贵的公主,如今、将来却只是他一人的禁宠,有如一张白纸被他着上想要的颜色,也着实招人兴致。
至于扶云殿的事,他当然也知道不是她刻意勾引,不过乐得欣赏她的无措罢了。
“我,我不是…”薛稚心头酸楚,哽咽着想辩解间,却被他攥住了手,霎时羞红了脸。
她羞窘地呢喃“我……我不会……”
这话并非虚言,对于自己的初次,她只有零星模糊的记忆,且还是由他主导的,如何知道他所言是何意思。一时之间,连害羞都忘了,反惧怕起惹他不悦后的后果。